这些琐事都不必他们夫妻两人亲自操心过问,何性荣一一打点了清楚的。
而在这八月初二这一天,徐侯府后院长街上小孩子们吵吵嚷嚷你争我抢的时候,漪娴正悠然卧在榻上休养。
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她便急着要见自己的孩子。
邱姑将一枚缀了宝珠的抹额小心戴到漪娴的头上,防止她产后头上吹了风受凉。
“哎呀,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漪娴虽然还虚弱着,但是精神却很好,让人把女儿抱到她身边来,叫她仔细看看。
一位奶母说小世子也生得十分可爱,很像徐侯。
漪娴顿了顿:“他是弟弟吧。这个……是姐姐?”
徐世守低咳了声,说不是。
“先出来的是男孩,女儿是妹妹。是我当时怕你失望,所以……”
漪娴看了看丈夫,又摇了摇头,不禁失笑。
“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因为没生下女儿,就迁怒于别的孩子呢。”
往后的一个月里,徐侯府中都是一日盖过一日的热闹。
太后的赏赐,官场上的逢迎恭贺,各府诰命女眷们往来的看望,陪伴漪娴一直忙到了两个孩子出生后的百日。
她的孩子一日胜比一日的健康长大了,而远在怀荒的皇后,腹中的胎儿也日渐稳妥。
自从有孕之后,婠婠就被停掉了手里的所有事情,原本还叫她偶尔打理操持的事情,晏珽宗也都不让她去做了,就像当年怀聿儿时一样,让她每日吃吃睡睡养身子养肚子。
婠婠倒也没有和他犟,平静地接受了自己要安安静静养胎的日常。
皇帝虽然人被她撵走了,但是据萃澜所说,他一日三趟都要来中军帐外转上好几圈,守着伺候的人询问她的情况,知道她好好地吃饭喝药了之后才肯离开。
“陛下虽是天子,可是在娘娘跟前,不都是和寻常男子一般……”
婠婠没接萃澜这话,喝完了安胎药后有些累倦地重新倚靠到了枕头上,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手里聿儿前两日寄来的信。
其实便她的怀相一直都很好,神佛对她已经格外庇佑了。
怀着聿儿时,那些大部分女子孕期遇到的害喜恶心、食不下咽、水肿浮肿、头晕疼痛,甚至所有因为妊娠而引起的疾病和不良反应,她都没有遇到过,还是像无事人一般吃吃喝喝。
唯独一桩让人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身体从前亏空病弱太过,叫人都怕她承受不住孕中的艰辛。
见婠婠不接话,萃澜也不敢再多嘴,连忙捧来一盘刚刚清洗过的树莓来,奉与婠婠手边。
“娘娘一日要吃好几回的药,恐怕嘴都苦了。这莓子是前头林中的高树上所长,十分清甜可口。从前那些突厥的王公贵族们最是喜欢了。只恨此树生得太高,结果又少,都在树顶那两三尺的地方,为着摘一盘莓子,不知要摔死多少的奴隶呢。”
婠婠垂目去看,果真见面前碧玉一般的瓷盘里放着一溜儿还带着水珠的莓果,正是熟透了的浆红色,看上去饱满多汁,必定十分鲜甜。
倒叫她口中确实生出了些许的苦味儿,想吃点甜果儿了。
只是她又收回视线,摆了摆手。
“本宫不吃这样的东西。你亦说了,那树木高大,为着摘一盆果子,不知要将多少将士们的性命置于险境,本宫不吃。寻常瓜果还不够受用的么。”
萃澜等着的就是她这句话,连连又说:
“这自然是不敢的!娘娘仁慈善心,母仪天下,谁不知道呢。谁敢违逆娘娘一贯的仁心,打发将士和奴婢们去做这样的事呢。娘娘您就安心用吧。”
不是将士和奴婢们去摘的。
那还能有谁?
萃澜这话已经说的足够直白了。
婠婠看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低笑了下,到底是拿起一颗放进了口中。
树莓的浆汁在她口中流出,果真是清甜美味,有种寻常的野果都比不上的风味。
而且婠婠从前也没吃过这种莓子,不觉又多吃了两颗。
萃澜还守在一边等着婠婠露个笑脸呢。
然,婠婠吃饱喝足后,擦了擦嘴,却只是道:“他既然还有这样的本事,那就让他学猿猴一般睡树上也是成的。”
说罢她就提了提被子,将丝被掩到自己的胸口处,又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