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有意的,裴世钜现在应该不在已经启程的车列中。
“立即让人寻笔纸……”李世民催着身边侍卫,突然又说:“父亲,让陈福与怀仁亲卫一起去,口授节制诸军之权。”
李渊还没反应过来,那边陈福哭丧着脸来报……裴世钜年迈不能乘马,所以留在了仁寿宫。
李渊心里是一片惨然……留在仁寿宫,那等于是在找死啊。
而李世民气的双目喷火……裴世钜这厮好毒啊!
如果自己和父亲被梁军追上,很可能难逃此劫,到时候自然是太子登基,而裴世钜历经数朝,即使在草原上也颇有名望,还真未必会死呢……到时候再出手对付李善,自然是手到擒来了。
李渊已经完全乱了分寸,还是李世民在一边帮忙,先是让陈福去找周二郎,一起急行去陇州报信,然后遣派斥候向东北两面,东面是去寻找援军,北面是查探敌情。
李世民还在想着,才刚刚离开仁寿宫,要不要派人将裴世钜给压过来……就在这时候,如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和声从远处响起,李渊、李世民脸色大变,没想到梁军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此时此刻,站在天台山上眺望的裴世钜有些惋惜,虽然说梁军长途奔袭,自然是能早到就早到,但时机却如此不巧,未必能功成啊。
大变(下)
长长的车队、骑队像长蛇一般蔓延在路上,这条蛇甚至都没有什么弯曲,对扑上来的敌人几乎没有反抗能力。
这是最坏的局面。
李渊脸色惨白如雪,他也久经沙场,如何不知道自己做了最差的选择,在战场上,心存侥幸一般都会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嘈杂声在每一处响起,怒吼声、指挥声混杂着后宫嫔妃、侍女的哭泣,齐王李元吉扯着李渊的缰绳,惊慌失措的喊道:“父亲,父亲,走,快走!”
坐骑被拉的往前,身后不远处的一声高吼让李渊猛地醒转。已经做出了一个最坏的选择,就不能一错再错。
此刻逃窜,自己的权威就会一扫而空,那些朝臣将会被屠戮,自己的嫔妃、儿女将会被俘虏,李渊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左右千牛卫,随某来!”苏定方高举马槊,率数十亲卫冲出队列,绕出一个圈子,向后奔去。
李世民松了口气,在这种情况下,将官以身作则才能勉强形成抵抗力,他本想召集亲卫,亲自出阵。
“侯君集、丘行恭、郑仁泰、梁建方。”李世民高声传令,“各领亲卫,皆听苏定方号令。”
千余士卒在一阵骚乱后开始调转马头,跟在苏定方身后,后方烟尘弥漫,敌军已经不远了。
“父亲,快走啊!”李元吉举起马鞭就要抽向李渊的坐骑。
这时候,再也忍耐不住的李世民飞起一脚,将李元吉踹落下马,“父亲,为今之计,只能回返仁寿宫,固守待援。”
“不错。”镇定下来的李渊没有去看地上狼狈的李元吉,调转马头道:“苏定方未必能支撑多久,二郎自处之,全队立即回转仁寿宫。”
十几辆马车被舍弃,后宫嫔妃或骑马或步行,向着仁寿宫的方向奔去,还好这是唐朝,还没有女子裹脚的恶习,甚至不少嫔妃都因为出身世家,对骑马并不陌生。
宇文昭仪翻身上了一匹黄骠马,搂着才八岁的儿子李元嘉,挥舞着马鞭将拦路的宫人、侍女驱赶开,勉强跟在李渊身后。
天台山的裴世钜双手负于身后,再次发出惋惜的叹息声,如果梁军能稍微等一等,等猎物稍微远离仁寿宫,空旷原野上,数千骑兵围杀,那就绝无幸理了。
将那份诏书扣在手中,的确是裴世钜刻意为之的,在泾州兵败的战报传来后,裴世钜在敏锐的察觉到李渊的心思后,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若是李渊、李世民父子均没能逃脱此劫,太子李建成就能顺理成章的登基称帝,甚至就算李世民依仗勇武已经天策府众将得以生还,李渊的死他也是要负责任的,绝不可能再有机会问鼎天子宝座。
到那时候,什么都好办了。
之前裴世钜举荐李善节制诸军未必是出于公心,但也没有其他阴诡心思,原因很简单,儿子裴宣机还在陇州呢。
但在知道梁军取道泾州之后,裴世钜立即判断出,梁军攻打陇州,很可能只是偏师,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梁师都不可能遣派两支精锐骑兵分别从陇州、泾州两地南下攻入岐州,一来没这个必要,二来梁师都也没有那么多兵力。
有劲风吹过,裴世钜头上略为散乱的白发被吹得扬起,山下更是一片黄沙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只看得到双方卷起的烟尘越来越近。
苏定方不愧是历史上灭三国,皆擒其主的名将,虽然手下只有千余士卒,但硬生生靠着勇武的冲阵,给了来势汹汹的梁军当头一棒。
在以三千骑兵在泾州轻而易举的击溃数千唐军之后,主将梁洛仁太过轻敌,在斥候回报之后,他率兵急行南下,直扑而去。
而苏定方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