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见礼摇摆不定,不是因为他不敢去,而是他不能确定,自己去了到底有多大作用。
他无法确定辛言缺和林叶之间的关系,这事说大那就大的没边,说小,那就是辛言缺足够偏袒,足以让林叶脱罪。
可如果不去,他又心有不甘。
在御史台的人,谁不想干一番大事?
只要这件事办成了,别说能不能扳倒林叶,能不能把林叶按死在耻辱之上,只要办了,焦见礼的名字必然会名留青史。
他是个读书人,算是干干净净的读书人。
他不贪不占,甚至对于权力都没有什么欲望。
但他求名。
这是他心中唯一的欲望了,当然,这种欲望在他心中不是欲望,而是对正义和国法的坚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种想法其实一点错处都没有。
“把捡到信的人叫来。”
焦见礼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不多时,那个当值的小吏就跑了过来,焦见礼便仔细询问了一翻。
没见到是谁丢下了这封匿名信,从笔迹上,一时之间也无从判断。
“派人去上阳宫奉玉观那边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人物离开了歌陵。”
焦见礼才吩咐完,他下边一个官员就立刻说道:“一大早,上阳宫大礼教神官尚清讫就出歌陵去了。”
焦见礼眼睛骤然睁大:“你怎么知道?”
那官员道:“下官来的时候,正巧遇到。”
焦见礼心中越发的激动起来,他一人的分量显然不够重,但有一位大礼教神官去了怒山大营,那这分量就足够重了。
有他这样一个御史见证,再有上阳宫一位大礼教见证,就算是辛言缺想死保林叶,也没那么容易。
他们可以立刻派人去追天子,把此事向天子禀明。
而且,他们还可以在把事情禀告天子之前先宣扬出去,最起码让歌陵城人尽皆知,如此一来,压力之下,辛言缺也好,天子也罢,都不可能毫无底线的死保林叶。
“去备车,我要赶去怒山大营。”
焦见礼吩咐了一声。
然后有补充了一句:“把能召集来的护卫都找来,要快。”
在手下人忙着去准备的时候,焦见礼还抽空换了一身衣服。
换上了一身更隆重,更威严,更能象征他御史身份的官袍。
没多久,车马准备完毕,能召集来的护卫也都到了,一共有五六十个。
焦见礼急匆匆的上了车,在数十名护卫簇拥下,马车逐渐加速,在这不允许纵马的歌陵城里,那车都跑的飞快。
一早的时候尚清讫就已经出城去了,焦见礼已经慢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如果不急一些,焦见礼怕赶不上那抓贼捉赃的关键时刻。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就一直赶路,夜里也不休息,只要能及时赶到,熬上两天两夜又何妨。
御史台外边,一直藏在暗中观察的朱小祝在看到车马出来后,嘴角一扬。
他知道事情这算是办成了,陛下的交代,他和聂灵山也总算是能给一个交代。
至于后边的事到底会发展到多大,他觉得已经与自己无关。
他本打算回歌陵之后,怎么也得去庆余河潇洒潇洒,但又不大放心,最终还是一咬牙,跟着焦见礼的车马出了歌陵。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暗,距离天黑并没有多远。
从车马那般急切来看,朱小祝就知道,这个夜里,他也别打算休息了。
马车里,焦见礼手中拿着那封匿名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看过多少遍了。
但不管看几次,他心中的激动都依然那么强烈。
名留青史啊……
扳倒一个一品大将军,还是国公身份,而且,还可能当众教训一下那位监国亲王。
这些事,都会一笔一划的写进史册之内。
再过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只要有人翻看大玉史册,就一定会敬佩他的无私无畏。
与此同时,在这条路前边大概十几里处,路边的一片林子边缘。
李词站在那看着歌陵城的方向,眼睛微微眯着,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此时在想些什么。
而作为王洛神的亲信,许欣舒也在这。
“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许欣舒看了李词一眼。
李词道:“大先生,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公爷的意思。”
许欣舒微微皱眉:“公爷如果有什么吩咐,又怎么可能让你来告诉我,难道我为公爷办事,我和公爷之间,现在还要隔着一个你了?”
李词连忙道:“大先生误会了,或许是恰好公爷觉得我那会在他身边,所以才有此安排,我只是个传话的,不敢与大先生比较。”
许欣舒故作高傲道:“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公爷让你把我带到这来,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