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身边女子时,唇边又含着温柔的笑。他扶着女子的手,两人终于是进了客栈,只留下一圈看热闹的人。
颜桑张大眼睛看着那人进了客栈,再转过头去看阿月。
“阿月,你说我从前与孟缀之毫无交集?”
“是。”
“你看着我的双眼,再说一次。”
她的双唇在颤抖着,阿月虽露出担心神色,口中却没有丝毫犹豫,眼神清澈,没有丝毫闪躲的直视着她的眼睛道:“阿桑姐姐和孟公子,从来都没有丝毫交集。”
颜桑觉得天旋地转,再转头去看四周的旬阳县百姓们,他们议论纷纷,但说出的话无非都是在怀疑。他们怀疑她脑子出现了问题,才会臆想自己和天人之姿的孟公子有过一段情。
颜桑提着菜篮子一步一步的走回家,一面走一面在小雪中流泪。她终于明白他没有变心,他只是不记得她了。不止他,还有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记得她和他的故事。她曾和他那么亲近,放鹤亭中老松树下,轻摇折扇把酒言欢,这些事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了,想一想便觉得心酸。
颜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她却不再试图去引起他的注意。这个男子已有了自己的妻子,不久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她甚至不希望他再将她想起来,她一个人难过便够了,她不想他想起这些事来感到内疚,陪着她一起难过。
闲下来了,她还会想去放鹤亭里,自己为自己煮一壶茶,说一些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
她本以为这样便算完了,却不曾想半个月后,她同他的纠葛才算真的是完了。
那一日天气回暖了一些,她披了件厚棉衣一个人去菜市场买菜,走过祯祥坊时多看了一眼,便看到孟缀之扶着肚子又大了一些的他的妻子从里面走出来。
脚步不知不觉便放慢了一些,待到反应过来方觉自己这种行为实在可笑,对着别人的夫君心跳不已,遂又加快了步伐。谁知还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女子惊呼。
“马惊啦!快让开,当心哪!马惊啦!”
颜桑回过头,看到的画面便是孟缀之将自己的妻子拉到一边,他自己却来不及躲开。他就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背影是她熟悉的那样挺直。眼中有泪落下来,甚至连自己都来不及反应,她便在群众们的惊呼声中,将他用力拽到了一边。受惊的疯马将她狠狠撞倒在地上,她迷茫的张着眼,只觉身上传来剧痛,有马蹄从她身上狠狠地踏过,有马车从她身上狠狠的碾过。
一片混乱里,她张大眼睛从马蹄残影里看到了他的眼睛,里面漫起一种似惊讶似惊慌的眼神,但却不是她想看到的恍然大悟的眼神。他看她的目光仍旧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不知为何救了他一命的陌生人。
她果然还是自私的,到最后还在盼望着他能够想起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便脱离了自己的躯壳,飘到了空中。能清晰的看到孟缀之在马蹄踏过后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急急送到医馆,能清晰的看到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能清晰的看见,孟缀之有一瞬间变得迷茫的眼神。
她死去的消息她的父亲并不知道,因为她的父亲还在外地处理公务,是以她也就不必看到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痛苦和绝望。而孟缀之,他已经不会再为她的死亡而感到难过了,她不知道在空中飘了多久以后,终于亲眼看着孟缀之和他的妻子为她摆了灵堂,担心尸首腐烂,他亲手将她被踏得满是淤青的身体装入棺椁之中。
“多谢你救我夫君。”
他的妻子扶着大大的肚子,这样说着。
孟缀之亦是向她的遗体作揖。
“多谢。”
颜桑飘在空中,虽然能看见天空又飘起了小雪,但却感觉不到冷。她翘起嘴角笑了一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心中算是什么心情。
“因为是你,所以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