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七舅公身形摇晃,由下人搀扶。
众人大惊失色,秦二爷沉色拧眉,一旁秦道华气急逼上前一步,“喂!秦雍,你别欺人太甚了!”
小妾们面面相觑,忐忑不安地交头接耳。人群中,只有那女人怔怔地看着她,好似被风生这陌生的铁石心肠被唬住了。
片刻,一位生得美艳的小妾大声喊着:“大小姐,老爷子尸骨未寒就要打发我们,只怕是太绝了。”
另一个小妾哭喊:“我们既然进了你们秦家的门,死也是你们秦家的鬼。”
“我们死也不走。”
由一个小妾带头,众人一同哭喊着向灵枢奔去。
风生被吵得脑仁发麻,大喝一声:“来人!”
人群中一个男人惶恐上前道:“大小姐……”是秦家总管,姓方。
“把这些吵闹的赶出灵堂。”
“是……”
七舅公见状,似才回过神,猛然挣脱开搀扶,胡乱挥动着双臂,大叫起来,“反了!反了!乾坤颠倒,牝鸡司晨!都、都反了呀!”
风生继续说:“这秦家先前是我爹的秦家,如今是我的秦家,多好多坏与尔等可没有干系。七舅公,晚辈看您年纪大,您可不要拿着我秦家的银子,还与我这里评头论足。”
“你、你……”七舅公眼看就要气得厥过去,“好!我走!我走就是了!”
几个下人们十分款留,七嘴八舌地喊着七舅公。
这边闹事的小妾已被小厮们制服,正要被扔出灵堂,因此哭得更加厉害。女人无法再旁观,上前张开双臂护住她们,眼眶微红地望着她,“阿雍,今天这样的日子,看在老爷的份儿上可不可以不要……”
女人那小山眉微微颦蹙,一双水涟涟的杏眸满是惊慌。
风生应声冷冷看她,杳霭流玉之间,不觉一个声音竟在她脑海中响起:
「我出生那天,院子里的梅子正好成熟,家里人都管我叫梅娘,阿雍,往后你便也只叫我梅娘就是了,可不许再叫姐姐还是妹妹了。」
女人话音甜丝丝的摽梅一般,笑吟吟的,带着清越的少女姿态。而伴随声音一同浮现的是女人俯面看她的笑脸。
记忆中的女人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年纪很小,但尚比她大几岁,故高她半头。她本合该叫她姐姐,又是她弟弟冲喜的童养媳,规矩上又该叫妹妹。那时女人刚进她家门,她年纪也小,她的弟弟更小,因此一时间教她不知该如何称呼,时常混着叫,女人被逗笑了,便说了这么一番话。
只是……
对秦雍来说,深刻的记忆为什么是关于这个贱妇的?
耳边如浪涛喧嚣,风生从流绪微梦中回过神来,抬睫凝着她。
眸中氤氲的愤怒使女人颤了一下,却没有退缩。她是秦家唯一男丁的母亲,没人觉得她会真拿她如何。
“弟妹,”风生唤她,轻笑一声,视线在她与秦道华身上流转,“我暂不想你做的那些腌臢事污了我爹的灵枢,你不要不识抬举,非逼我撕破脸皮不可。”
被看中的秦道华心虚地避开了视线,他身边的秦二爷则眉心越拧越深,似观察似打量地眯眸。
女人被她这话一点,好似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以为心中郁结被堪破了,登时吓得浑身一软,跪倒在地,呆呆的,半天才哭出来:“阿雍,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被……是被……”她往她脚边爬来,卑贱如牝犬一般,抓着她的腿哭喊。
风生身边的孩子见母亲如此,也受不住地往女人怀里扑,“阿娘……阿娘……”
风生垂眸看着女人一副泪眼涟涟的样子,心下不由一阵紧意,前额符文的位置开始发热,她很快避开视线,低声吩咐下人:“把二奶奶和小少爷带下去。”
“是。”
风生不敢再看她,直到女人与孩子交错的哭喊声在下人的拖曳中远去。
她发现即便秦雍已经只是一具尸体,可附身的她在看见女人伤心的样子时,依然由衷感到心痛。
这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明明她的心脏已经停了。
风生强装镇定,扬声道:“凡闹事者,一律轰出去,若是不识抬举,别怪我克扣你们的遣散费。”
小妾们听如此一说,适才依次噤声。
风生遂转面堂外众人,其中是秦氏族人、佃农以及秦家二十五座作坊的管事、几十家绸行茶行瓷行的掌柜等,密密麻麻的黑色脑袋在她看去的时候,也不再交头接耳。
待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平息,风生悠悠道:“堂下种桑者,只要收成好,今年的薪俸按量给予提成,各个作坊行当的工人管事掌柜同理。但若被我发现吃了我秦家的红利,却跟我搞欺上瞒下那套,今天这番话、我可是要收回来的。”
秦家出了这等的事,为了凑齐八十万两,茶行瓷行等铺子关了不下百余家,讨薪闹事的数不胜数,正是人心动摇的时候,风生如此恩威并施,这雷霆手段倒教众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