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再挪过去时,男人早已收回视线,唇角散漫勾着,步履匆忙像是刚结束一场会议,点头和席位正中的总监打过招呼,偶尔寒暄两句示意。
新品高定的首展,来宾非富即贵,还夹杂数不清的脾气比天大的公子哥们,而所有人竟然不约而同为他延后开展时间,待他解开纽扣落座主桌。
浮灯照落他轻叩桌沿的指尖,极其漂亮的一双手,五官更甚,眉骨阴影覆住上扬的眼,很标准的高挺鼻梁,一笔雕琢的下颌线隐在半面光线里,衣冠楚楚的痞,睚眦必报的戾。
那时她想,这人气场好可怕,幸好她要结婚的不是他,不然还不如一头撞死,伴君如伴虎,这和做老虎嘴边的兔子有什么区别。
谁能知道后来,傅望和他之间,她还是选了他。
初见场面仍历历在目,她撑住额头,听到他朝电话那边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一份收购合同写成这样,不想上班不用勉强。”
“……”
好凶啊他。
听着他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路栀默默朝右边车门挪了挪。
一通电话不过三分多钟,傅言商一偏头,就看到他的新婚妻子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朝另一侧挪了五下。
路栀又难以避免地想到刚刚,都把他看光成那样了,他不会记仇吧?她的确对联姻对象爱上自己这件事不抱指望,但也不代表她希望每天在家里面对一段极不和谐的关系……
“路栀。”他在这时候忽然开口。
她有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到的宿命感,顷刻间坐直,看向他:“啊,怎么了?”
“之前——”
她立刻抢答:“我没看到的!你不用担心!我只看到腰那里,再往下后来你用浴巾围住了所以我没看到当然我也不是很想看的意思……”
傅言商沉默两秒:“我说的不是这个。”
“……”
“哦,”她说,“你说的什么?”
“之前半年我们没怎么见面,但是老人那边,我希望你还是可以配合一下,”他说,“能省掉不少麻烦。”
装恩爱是吧?
这点准备她一早就做好了。
“没问题,”她清了清嗓子,想到了自己的游戏展位,“不过如果今天顺利的话,我也有件事情跟你说,就当我们交换?”
他曲起的指节落在收购书上,嗯了声。
夜幕降临,路边的灯盏晃进来几缕碎光,他的影子投落在她身上,捉摸不定。
路栀这会儿才发现,他声音还挺好听的。
她之前对这方面并不敏感,也是最近给五个男主请了配音老师之后才关注起来,他的音质带着标准的苏感,或许是在美国的留学经验,让他说起话来有股慢条斯理的从容,语速偏慢,但很有威慑性,掌控感很强,或许还有点……性感?
用李思怡的话来说,大概是很适合喘。
不对,想歪了——都怪李思怡每天说些有的没的。
路栀很心虚地轻咳一声,坐正了,重新看向窗外。
大约半小时后,车辆驶入三面环山的荔枝湖。
傅家祖宅就坐落于此,横跨数千年的珍稀湖泊以簇拥的方式环绕托起,如同城市中开辟的一座世外桃源,和他们所住的枕月湾并称最好的地段,上风上水,历经明清数百年沉淀,还曾是某朝故都旧址。
祖宅一分为二,绕过长可探天的菩提帝王树,一半用于老爷子生活起居,一半由其他叔侄居住。
她来过一次,但那次老爷子不在,她只看到书房里摆放的宣纸和毛笔,以及珍藏柜里不少雅致的青白瓷器。
料想应当也是耐心儒雅、满腹经纶的长辈。
很快,还没降下的车窗外,她听到几声震响。
老人中气十足,背手而立:“还没来就别他妈的来了!”
路栀:“……”
傅诚:“一天到晚的到底在忙什么?从他十二岁开始就没闲过!到底是谁逼他了,让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抱着个书和笔记本在那看?!”
“我催得命都快没了半条,好不容易以死相逼催到他结婚,他倒好,结婚证领完三个月给我跑国外盯市场去了,我需要他盯吗我!”
是了,她和傅言商结婚,是想躲开家里;而傅言商,则是为了应付家里。
一旁管家司空见惯的模样,耐心安抚:“少爷这也是对公司上心,外人哪有他管得好,职责所在,您别置气。”
“职责?他的职责是现在跟老婆培养感情,把家庭经营好!融盛有家族托管,就算他天天躺床上睡大觉也倒不了。”
“话是这么说,我要真躺家里睡大觉,”傅言商降下车窗,“您得第一个把我砸死在床上。”
……
老爷子想必早看到他车了,负着手,哼了声:“你就那么极端,不是躺床上睡觉就是工作二十四小时脚不沾地?”
“二十四小时工作会死,”傅言商说,“我还没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