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封尧并没有勃然大怒。
反而轻轻一笑,似是盼着这一出。
玉鸾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的神色。
玉鸾一下就明白了。
帝王果然想削藩,他担心的并非是实力不足,反而是没有足够的理由。
只要抓到各大藩王谋逆的证据,不就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削藩了?
封尧他……还真是心思深沉。
玉鸾研墨的动作一滞,随即又继续研磨,宛若没听见一般。
心腹一退下,封尧就从屉笼里取出一份画卷出来,他亲手摊开,将一张江山水墨图呈现在了玉鸾面前,随手拿起一根银狼豪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朕的好司寝,你看这张地图。”
玉鸾闻言看上去。
她起初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封尧似乎等不及,直接告知她:“这幅图是朕花了三年时间所绘,如今天下不定,几处外邦虎视眈眈,朕不仅要削藩拢权,还要平定天下,待那日,朕要开创太平盛世,让万民享太平荣华。”
新帝兴致勃勃,眼中有光,如坠入了一个银河的星子。
玉鸾的目光落在男人脸上,竟有些看呆了去。
她一直都知道封尧生得好看,却无一日,像此刻这般迷惑人心。
原来,他的信仰从来都不仅仅是皇位,亦或是削藩,而是这九州天下。
玉鸾还没寻思好说辞,她的后腰肢被男人握住,一拉一扯,将她抱上龙椅,抱紧她的同时,附耳,低低轻叹:“别拒绝朕可好?朕很需要你,朕的好姑娘,朕很累,朕需要你补偿朕。”
玉鸾错愕:“……唔——”
他不是说累么?
龙椅宽敞,足可容纳两人,御书房的屋顶开了天窗,此刻天光落下,让视野一片清朗,足可看见彼此的一切情态。
玉鸾实在囧怕,奈何就连兜衣也不知去处。
到底是志在夺取九州天下的人,自是不会放过雪颠之上的三月樱花,男人事事讲究精湛,风月亦是如此。
可怜的猎物小白兔,不消片刻就坠入沉沉浮浮。
玉鸾仰面望着屋顶的天窗,鬼使神差的,她偷窥了一眼封尧,见男人双眸紧闭,眉目之间俱是一种少见的满足。
好不容易挨了过去,玉鸾推搡了一下,却被巨龙再度锢住,男人附耳低低哑哑的说:“这如何够?朕实在太累了,你需得好好心疼朕。”
玉鸾:“……”
云卷云舒,日落西斜。
霞光倾泻而下,玉鸾瞥了一眼自殿牖泄入的晚霞,又闷闷纳罕:他不是说,他很累么?
这叫累……?!
天色暗了下去,廊庑下,宫人们蹑手蹑脚的挂上了灯笼,生怕扰了帝王的好事。
此时,风止树歇,石楠花的气息通过半开的窗棂散出去,逐渐被清冽的薄荷气味所取代。
玉鸾试图自行离开,却是狼狈的跌趴在地。
而那罪魁祸首,却慢条斯理的取来一条沾了花露的棉巾,蹲下身来,风流一笑:“楚玉鸾,你这辈子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早日给朕生一个孩子,才是你最应该考虑的事。”
他嘴上最这么说,但封尧知道,他之所以痴迷她,并非仅仅是因为一副漂亮的皮囊。
他爱她骨子里的倔傲,喜欢她心怀天下的广阔胸襟。
美人易得,可红颜知己,就这么一个。
还是他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男人眉目舒展,发髻一丝不苟,玄色帝王常服穿在他身上,十分修身合适,他动作娴熟且麻利的帮美人擦拭,见对方露出窘迫,更是愉悦一笑:“怎么不哭了?是哭不出来了?”
玉鸾:“……!”
封尧继续自说自话:“朕是孤家寡人,又恰逢你甚合朕的心意,在朕没有厌弃你之前,你要乖乖听话。”
玉鸾靠着龙椅,无力反驳,暴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汪裴领着宫奴送上了晚膳,窗棂打开,殿内很快皆是佳肴香气。玉鸾无力挪开,便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趴在龙案上用晚膳。
且先吃饱肚子保命要紧。
封尧却精力充沛,又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洋洋洒洒的落下了他的宏图大志。
玉鸾时不时瞥几眼,火光之下,男人的侧颜俊美无俦,他的下颚线十分清晰明朗,宛若刀削斧雕。
这一刻,她豁然清醒。
她的少年,成人了。
或许此刻,在封尧的心目中,已将接下来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布局,都规划好了。
她脑子里又浮现两人燕/好的喃喃情话。
他说,他需要她。
那,有朝一日,他坐拥天下九州,他还会需要她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玉鸾立刻自行掐断了一切旖旎幻想。
她内心自嘲一笑。
瞎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封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