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睁眼到天明的感觉她实在是很害怕。
她这边才刚喝了半碗白米粥儿,吃了几筷子的芽菜和瓜齑,那边帘子忽然就被人打了起来。
简妍抬头一望,见那是一个四十来岁光景的妇人,身上穿了沉香色云纹的袄裙,头上戴了一只莲瓣银头簪子。
简妍就将手中的象牙筷放到了筷托上,面上带了微微的笑意,唤了一声赵妈妈。白薇和翠柳,以及四月则是忙屈身行了个礼,随即也唤了一声赵妈妈。
赵妈妈原是在简太太身边伺候着的,可自打简妍七岁那年便被指派到了她这里,总管着她这边院里所有一应之事,且还是时时的去向简太太汇报着简妍的动静。
赵妈妈生了一张大白团脸,鼻翼两侧很有些麻子。粗粗一眼望去,倒像是一张缀满了芝麻的烧饼,很是有些喜感。只不过她的眉却是又浓又平,这使得她的面相看上去十分的不良善。
此时她自行走进了暖阁里来,面对着简妍带了笑意的称呼和白薇她们的行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目光在简妍面前的桌上瞥了一瞥,就开口说道:“晚膳吃多了容易发胖,姑娘很该少吃些才是。这眼见得姑娘已是吃了半碗白粥儿的,这饭菜也该撤了罢。”
简妍放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面上浅浅的笑意却还是未减分毫。她望了一眼翠柳和四月,就笑道:“既然赵妈妈都如此说了,那翠柳,四月,你们便过来将这些饭菜都收拾了罢。”
翠柳答应了一声,竟然真的上前要来收了饭菜的。四月则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白薇是个伶俐的,她此时就转身对着赵妈妈笑道:“妈妈,收拾饭菜这些小事自然是有四月她们小丫鬟来做,您犯不着站在这里一直干看着。我出来的时候在屋子的火盆里放了几只红薯,这当会应当是熟了的。赵妈妈,这样大冷的天,您不想来一个?”
想起热腾腾,香喷喷的红薯,赵妈妈自然是想的。而且她觉得白薇说的也对,不过是收拾饭菜这些小事罢了,实在是轮不到她在一旁干看着的。
而白薇此时已经是扯住了她的袖子,笑道:“赵妈妈还只管在这里左思右想的,难不成您还怕我在红薯里下毒害你不成?快随我走罢。再迟些只怕那些红薯都该烤焦了。”
赵妈妈一听,索性就跟随了白薇去了。
而这边,赵妈妈和白薇一出去,四月忙走上前来,对着简妍说道:“姑娘快再吃些儿白粥,我去廊下望望风。若是有人来了,我就高声的咳嗽两声。”
简妍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个四月倒是个很伶俐的。
这边翠柳一听四月这般说了,心中也就明了了,忙将已经收到食盒里的那几碟菜都拿出来,口中也是说着:“ 姑娘趁着赵妈妈不在,赶快的再吃些罢。”
只是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怪罪四月在简妍面前讨巧卖乖的,这样倒显得她很是不会察言观色似的。不过她转念又一想,四月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丫鬟罢了,难不成还能越过她这一等丫鬟去不成?
心中有了这般的计较,手中拿着菜碟子的动作倒还是没有停。
这时就听得简妍的声音淡淡的响起:“罢了,只拿那碟瓜齑拿出来就好了。”
她不爱吃豆豉,醋浸芽菜又是酸酸的,原就每顿只吃了个五六分饱的,这当会吃了醋可不是更饿了?
就着那碟子瓜齑,简妍将一碗白粥儿都吃完了。翠柳这才动手收拾了桌上的饭菜。而这时白薇也过来了,笑着回道:“赵妈妈吃了一只烤红薯,又被我哄了两句,现下忙忙的去太太那里伺候着去了。姑娘可是用好膳了?若是好了,我们也该动身去前院才是。”
简妍点了点头,白薇便拿了一领石青洒线貂皮斗篷来给她穿上,又拿了一只内里炭火烧得暖暖的水磨红铜小手炉给她拿在手中,这才当先过去打起了帘子。
简妍便低了头,自暖阁里走了出来。
暖阁前面却是她日常起居的厅房,门口那里也是垂挂着厚厚的夹板门帘挡着外面的风雪。四月这时正站在门旁,伸手打了厅房门口的门帘,站在门口等着她。
简妍低头走过了门帘,四月随即便手中提了一盏糊了白棉纸的灯笼在前面照着路。
雪大风大,只吹得灯笼里的那半截蜡烛光儿摇晃个不住。头顶长廊下挂着的灯笼也是被吹得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有几盏灯笼里的烛光竟然是被风给吹熄的了。但好在地上都已是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雪光幽微,倒也是将远处近处映得朦胧可见。
简妍便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手里握着暖暖的小手炉,一路慢慢的走到了前院的正厅里。
厅里各处都是张挂了白色的帐幔和白布球,正中黑漆花梨木案上供着一张灵牌,上面写的是故显考简公讳永昌老大人之灵位。
这张灵牌上供奉的是她父亲。但其实若是认真说起来,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简永昌都不是她的生身父亲。
扬州瘦马
简妍上辈子读大三的那会,喜欢上了自己的一个学长。不过也就是单方面的暗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