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偷偷看你

那一年，我20岁，和东条筑也、矢川香织都是庆应大学法学部二年级的同班同学。东条筑也是东条财团的三少爷，身高186公分，身材高挑修长，额头上长长至颊的瀏海，看起来颇有几分飘逸帅气，两道直眉散发如剑一般的英气，单眼皮，大眼睛，目光里有几分犀利。我从大二才开始成为东条筑也的同学，因为我是转学生，从文学部转过来的。刚转过来法学部时，时常碰巧都坐在他左后方的座位，他只要一向左边转头，我就会被他飘逸的瀏海和直挺挺的鼻子曲线所吸引，目不转睛地偷偷盯着他看个不停，直到他向我这里瞥了一下眼珠子，我才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低下头，假装阅读。

「喂，你叫什么名字？喂，你啊」

我抬起头，东条筑也正用他那双犀利的大眼眸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他用右手撑着自己的头，侧着身子，脸转向他左后方的我，没有笑容地又问了一次。

我的目光总是很难与他四目交对，只要他的眸子一旦锐利地盯着我时，我的目光就会怯懦地逃开，然后，忐忑不安，心脏活蹦乱跳，脸上一阵酣热与羞涩，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消失。

「长长谷川珀人。」我的眼珠子瞥了他05秒，又匆匆逃开，回答的声音卡得不像话。

「珀人？怎么写？」他的目光都没有挪开，一直盯着我。

「珀琥珀的〝珀〞。人是人类的〝人〞。」我的声音怎么会这么沙哑呢！

「小珀」他道着。

我抬起头看着他，傻愣住。

「小珀，以后都这样叫你。」他放下撑住头的那隻手，全身往后转，面向我坐着。

「喔」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东条筑也是第一个，我的嘴角藏不住微微的上扬，心里莫名其妙地开心。

「我是东条筑也。」他的目光还是盯着我不放。

「筑也」我道：「很好听的名字。」

「是吗谢了。」

上课鐘声响起，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走进教室。筑也站起来，又转回去面向黑板坐着。

「对了，这个週六，要不要来我家？我家在横滨中华街附近，几个同学都要过来聚餐。」筑也向左后方转过来，看着我问。

「喔好。」

他定睛地看了我一眼后，转回去看着前方，刑法分则的羽田老师正好走了进来。

矢川香织跟在羽田老师身后，匆匆跑进来，直接就大方地在东条筑也正后方的座位坐下，也就是我的正右方。我和她的座位只隔着一条狭窄的走道。

矢川香织染成茶褐色的直发高高地束在后脑勺上，只要头一动就会甩来甩去的长马尾，迷你百摺裙与咖啡色长筒靴。很会打扮而有自信的女孩子，看起来与东条筑也很要好。她笑瞇瞇地拍了拍筑也的肩，她的手搭在筑也肩上，食指指尖在筑也转过来时刚好轻轻戳到筑也的脸颊。筑也向左后方转过来，背往后靠，眼珠子飘向她。她笑得很开心，筑也也露出笑容，和看着我时的冷酷完全不一样。

矢川香织靠在筑也的耳际，以手摀着，说着悄悄话，筑也嘴角上扬，直到羽田老师开始讲课，筑也才把身子往前坐正。矢川的眼神不经意瞥见我对她的注视，我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翻着书本，隐藏着莫名其妙的失落。

傍晚下课，我没有直接回宿舍，绕到图书馆去还书，顺便查了一下上课的相关资料。

我挑了三、四本书，抱在手上，边走回座位，边低着头翻阅其中一本时，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人，书本掉了一地，「很抱歉，不好意思」我立刻蹲下去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嘴里道着歉。

那人也弯下腰帮我捡起两本书，递给我，我抬起头，一阵讶然，道：「筑也」我抱着书站起来，看着他，傻愣住。

筑也盯着我的眼眸，让我又开始慌张了起来。

他依然没有笑容地看着我，拿了一张纸条给我，靠近我小声道：「这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礼拜六记得来，如果迷路，再打电话给我。」

「喔」我点头，从他手上拿走纸条。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

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瀟洒高挑的背影，突然，在图书馆的出口处，矢川香织又出现了，她双手搂着筑也的胳臂，身子也挨近筑也，两个人一起走出图书馆。

好亲密啊

我看着手中的纸条，筑也的字跡，好清秀，跟他的人一样好看。我把纸条塞进口袋，心头一阵莫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