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期间,艾莉卡作为助手,天天都会过来帮忙。
他们花了两个礼拜一起佈置好格局。期间张宙始的父母来过,会面有点尷尬,但他觉得无所谓,他感觉父母对于儿子如今变得有成就而感到不安的态度,很适合拿来当作下一篇短篇的主题。
那些无所谓的事情终于不会再影响到自己画漫画了。
然后崭新的生活就开始了。
客厅的书架开始堆满参考资料,从图书馆借来的工具书,以及从海外订购的硬壳精装书被分门别类地放好。艾莉卡会将报纸上提到他的新闻都一一剪下来,然后贴在专门的剪贴簿中。柜子多了几个相框,是张宙始参加漫画博览会的小型座谈会拍摄下来的。
从走廊延伸到工作室,每个可见的角落都会发现亮黄色的便条纸,张宙始所用的写生本也会散落在各处。每当艾莉卡来的时候,她就会一边开心地讲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帮忙收拾乾净。
即使张宙始一句话也没回覆,也不要紧,因为只要他问艾莉卡关于作品的感想,艾莉卡一定可以说出许多,她会称讚他是多么厉害的漫画家,如此他就能画下去。
在婉拒员工旅游的那天,第一任编辑这么和他讲:「放松一下,不然有一天一定会累倒的。画漫画是你的工作啊。」
二十一岁他出道成为连载漫画家,那时他三个月画一篇短篇,等到二十三岁时,包含得奖短篇,总共五篇作品集结成为短篇集出版,首刷就卖了将近一万本,以本土漫画来说简直不可思议的成绩,甚至还被改编为微电影,让他一跃成为常绿出版社的招牌。
那天他和艾莉卡一起去吃饭庆祝,对方笑的很开心。
二十三岁时,他与第二任编辑花了两个礼拜,在花莲做第一手的资料调查,于是讲述渔港生活的《迎海的日记》开始在常绿出版社代理日本月刊的杂志上连载,二十五岁连载结束,便被影视公司大张旗鼓买下版权,出版社在尾牙时颁给张宙始最佳贡献奖,有太多人和他以及艾莉卡讲话了,他只想要回家。
而且将抽中的礼物搬回去也太麻烦,张宙始从此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尾牙。
然后,二十六岁那年,艾莉卡找到他,说:「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那时张宙始刚完成一份线稿,他准备要让助手完成背景的作画,那时别墅里总是有人来来去去,编辑会过来收他原稿,有些记者也会过来做採访,那些他不是很擅长的部分,都是由艾莉卡帮忙负责的。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艾莉卡是他一直以来画漫画的重心,每当故事有草稿时,艾莉卡将会比编辑更早听到雏型,张宙始会从开天闢地之初开口,从他是从哪来的灵感,到哪个分镜可以如何呈现,他会花上许久许久,将想法全交予艾莉卡。
等着对方回应「好厉害」,之类的。
「我不想要??拖累你。」艾莉卡开口了,她的声音微弱:「我、我什么都不会,我也想要学画画,你的助手都可以帮你漫画变得更好??」
「我又不介意。」他一边说一边挥动画笔:「而且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张宙始。」艾莉卡说着说着就哭了出声:「我想要知道,你是为什么能一直画下去。」
他想要对艾莉卡说,闭嘴,假如她也有心想要在漫画上发展,那就做到像自己这样,就做到彷彿要把灵魂全都燃烧的模样吧。不要只会问为什么——
「所以,你可以等等我吗?」
张宙始回过神:「什么?」
「等我,等我变得更厉害,我会来帮你画出更好的漫画,或许要花好久的时间,但我,我想要看看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艾莉卡提高音量说:
「张宙始,你的作品最有趣了!」
后来艾莉卡离开了。一个月后张宙始收到了婚礼的喜帖,才知道对方被家中强制安排相亲,而且很快就定了下来。
他没有去婚礼,而是开始进行下一次长篇连载《奇箱谈》。张宙始感觉工作室似乎少了些什么,但他没有很在意,当《奇箱谈》连载到一半时,助手们递出辞呈。而他不明白,他给了他们相当宽容的条件,一次,又一次,把事情做好就行。就算要重复上百次也没关係,因为漫画,因为艺术本来就是要如此打磨的事务。
他回到一人的作业模式。三十岁时《奇箱谈》顺利完结。
他与编辑讨论下一部作品的题材时感到无比的烦躁。他并不会疲累,也回绝了所有活动邀约,只有担任漫画比赛评审会持续进行,所以他并不需要任何提案之间的空档时间,他有无数个故事存在于脑海里,只要能够画出来就行,只要他的手还能提起笔,就能继续画。
会给谁难堪那种事何须在乎,只要能画漫画就行。
他有种预感,只要他画的够多,画的够好,艾莉卡就会回到自己身边,然后张宙始会继续画画,对方也会说着他的漫画很有趣。
编辑换过一个又一个,而租书店、录影带出租店也被淘汰,日本与韩国作品大量流入市场中,台湾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