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早起醒来,见李允宁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两扇睫毛随呼吸如蝶翅般轻轻颤动,嫣粉的唇微微张着,不时吧唧两下,好像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他抚摸她的鬓发,抱着她温软的身子躺了会儿,看向帐外沙漏,卯时一刻,需得起床上朝。
“嗯……”
李允宁软软地从他后腰拥上来,云奕回头,她眼眸紧闭、脸颊外侧,睡得正香,像只睡觉也要粘人的小猫。
他拿起一个枕头塞到她怀里,她抱着枕头,蹭了蹭下巴,沉沉入梦。
按理,公主自小都有嬷嬷教导睡姿,许是旧帝怜她自幼失去双亲,缺乏长辈疼爱,并没对她严格要求。
打第一天晚上两人同眠他就发现了,她睡觉不是搂着枕头,就是要紧贴着人,小公主没有一点安全感。
可怜又可爱。
云奕走到外间,把一沓文书搁在案上,嘱咐云二:“带回刑部,我今天看。”
这是公子昨晚特意带回来准备批阅的,云二一怔,“您都没看?”公子一般当天的事务不拖到第二天。
云奕揉揉眉心,昨天白日两人闹成那样,他怎么有心情,喝了半壶浓茶也凝不了神。
他想起一事,“昨晚的酥饼呢?”
“您说属下拿进来那个?”云二说,“留着呢,待会叫厨房热了您早上吃。剩下纸袋里的被雨淋透了,我这就拿去丢掉。”
“一并叫厨房热了吧。”云奕淡淡道。
云二惊诧:“公子,您想吃鸿运楼的咸口酥饼,属下现在去排队给您买,过了夜浇了雨的不好吃……”给府上下人,下人都不吃。
“让你办就办,废什么话。”云奕一记冷眼扫过。
云二讪讪。
看来不是想吃鸿运楼的酥饼,是想吃房里那位买给他的酥饼。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
李允宁一觉睡到天亮,瞥见窗外阴沉的天色,她翻了个身,继续赖床。
“姑娘,快起来吧。”小圆在床边叫道,“公子说了您巳时要吃早饭,不然易得胃疾。您不起来,他晚上回来要罚院里下人的。”
“管的好宽,和我皇兄一样婆婆妈妈。”李允宁咕哝起床,看了看膝盖上红肿的磕伤,似乎涂了药膏已有好转,腿心里面也感觉清凉舒适。
“小圆,你什么时候给我上的药呀?”她一点不知情。
小圆一怔,“姑娘我昨晚没进房,这会才进来。”说着挂起帐子。
“哦。”原来是他帮忙涂的。
小圆边给她穿衣边絮叨:“早膳准备了姑娘爱吃的奶酪点心和桂花牛乳,不过世子交代,您要先吃半碗鲜虾馄饨才能吃零嘴。”
“姑娘昨晚淋了雨,可有哪不舒服,世子说您醒了若有不适,让及时叫府医过来。”
……
李允宁心里忽然说不出什么感觉。
回他房里,她待遇恢复从前了,甚至他比以往更周到细致。
她再不懂情爱,这会儿也后知后觉想通他昨晚催她洗澡绞发、放熏笼提温、备姜汤祛寒,是怕她生病。包括现在小圆嘴里一连串他的交代,无一不显温情。
伤人的时候,他表情和言语像把刀子,狠狠地捅在人心上、刮在人脸上。对你好的时候,又像春雨润无声,令人想不感触动容都难。
她有时想,他若做她哥哥就好了,帮助她、照顾她。可偏偏是这样的关系。
主子和通房,她任他发泄,他给她体贴,两不相欠,应当的吧?
李允宁摇摇头,甩走纷杂的思绪,穿好衣服下床用早饭去了。
一连几日,天空不是惊雷轰隆、暴雨瓢泼,就是阴云密布、细雨连绵,比死了夫君的寡妇脸色还要哀怨,噼里啪啦、滴滴答答敲得人心烦。
皇兄的事,云奕说等消息,李允宁快把房里的凳子坐烂了,也没等来一个形势好转的喜讯,反而收到一道雷电般的霹雳。
——新帝为震慑叛党,下令三日后鸠杀旧帝。
听到这消息时,李允宁正在喝牛乳,“啪嗒”一声瓷碗摔在地上,她趿着绣鞋、穿着单衣往门外跑。
“姑娘!”小圆拉住她,看着噼啪下雨的院子,“您要找世子,先先顾及自身啊。我们回去把衣服鞋子穿好,说不定世子在回府路上了。”
李允宁望着满院大雨,泪流如注。她真想痛骂云奕是个骗子,说会帮她,说教她等,结果呢?
皇兄马上就要死了!
心底又有个声音劝她冷静,他和新帝关系那么好,并肩沙场患难之交,一定有办法的。他对她身子还没腻,肯定舍不得不帮她。
李允宁系好披风、穿好皮靴,准备去府门口等他。刚出院子,碰见匆匆赶回的云二,云二直接驾车入府,请她上车,说是公子在刑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