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公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若有所指的说道:“老夫听说,御史台几个御史,罗织了你不少罪名,打算明天在朝会上参你。”
“参我?”
沈毅自己都愣住了:“这个时候,谁来参我?”
“邀名买直之辈而已。”
赵相公淡淡的说道:“北伐那么多事,你不可能面面俱到,他们鸡蛋里挑骨头,总能挑出来一些毛病的,在朝廷里一说,至少能给自己,搏一个不畏强权,忠直敢言的名声。”
“啧。”
沈老爷微微摇头:“真是胆子大啊。”
“主要是因为,子恒你还是太温和了。”
赵昌平淡淡的说道:“自你领兵以来,朝廷里弹劾你的人多了,没有听说你私下报复过谁,因此得罪你,也就没有什么成本可言。”
沈毅笑了笑:“看起来,还是我脾气太好了。”
赵相公跟着笑了笑,然后咳嗽了一声,正色起来:“子恒,你老实跟我说,这场仗,还要打几年?”
“那要看朝廷,准备打到哪里。”
沈毅摸了摸下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如果只是收复旧陈失地,战事顺利的话,可能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了。”
“只是?”
赵相公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毅。
“子恒你,还想打到哪里去?”
最后一声堂尊
沈毅倒是很平静,他喝了口茶水,静静的说道:“师伯,齐人不是傻子,相反,他们里面,大多数人都很精明。”
说到这里,沈老爷笑了笑,开口说道:“说起来,正因为他们很聪明,所以我才能侥幸有今天的成果,如果齐人不那么聪明,我连北进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打下几个省了。”
淮安军能够打到现在,其中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为淮安军的快速成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打了北齐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更深层的原因,还是因为齐人并不团结,他们之中不少人很聪明,以至于到现在山头林立,势力纵横交错。
正是这种不团结,才让淮安军寻到了机会。
沈毅继续说道:“打到现在,齐人主力未失,也就是说,如果下一场仗我们败了,这场北伐能不能继续下去,还是未知之数。”
“再做一个假设,假设我们后续的战事战无不胜,一路平推到燕都,师伯您猜,那些朱里真人会不会为了一个燕都,留下来和我们拼杀到最后一个人,打到朱里真一族亡族灭种?”
赵昌平在官场多年,自然知道沈毅在说什么,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缓缓说道:“子恒你的意思是,他们会逃出燕都……”
沈毅苦笑道:“师伯,七十多年前,咱们大陈都从燕都逃出来了,他们自然也是会逃的。”
赵昌平神情一滞,随即默然道:“但是,打不下去了。”
“子恒,战事不能这么一直打下去了,再这么打下去,朝廷就要支撑不住了,到时候上崩下溃,哪怕有再大的疆土,民不聊生,也没有什么用处。”
沈毅点头。
“我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也是打算取下燕都,将朱里真人赶到关外之后,就暂时罢兵休战,只是不管是朱里真人,还是鞑靼人,都是隐藏的祸患。”
“师伯您没有去北边见过鞑靼人,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整个鞑靼部,现在能拿出来的精壮,至多也就是十万人左右,但是如果抛开城池,我大陈所有的军队,去跟这些鞑靼人野外作战……”
“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沈老爷低声道:“越是难以存活的地方,越是会养出饿狼,养出瘦虎。”
赵昌平长叹了一口气:“但是所有的事情,不可能在子恒你这一代人,全部做完,逃到关外的朱里真,与关内的朱里真,可能大不一样。”
沈毅轻轻点头,笑着说道:“我也没有一个人做几代人事的本事,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今天来见师伯,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托师伯帮忙。”
赵昌平点头:“你说就是。”
“关于师兄的事情。”
沈毅叹了口气:“师伯大概已经见过师兄了。”
“昨天见过了。”
赵相公感慨道:“几年时间不见,易安着实苍老了不少,他还不满四十岁,就已经有白头发了。”
沈毅点头:“师兄这几年,为朝廷做了太多事情,功劳卓著,但是到现在都还是个权知布政,我这里可以给他请功,却不好给他请官,廷议的时候师伯帮帮忙,今年至少要把权知两个字拿掉,等他这一任藩台做完。”
“下一任就有机会巡抚一方了。”
赵相公想了想,点头道:“他是我学生,该替他说的话,老夫肯定会替他说,今年他拿掉权知两个字不难,但是巡抚……”
“恐怕要等你北伐事毕之后了。”
说到这里,赵相公沉声道:“他毕竟年纪不大,过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