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章的口头上下滑动, 好半晌才道:“是贺氏传来的消息, 阮小姐……离婚了。”
“现在?”
“没人知道具体的时间, 但目前的消息是财产已经分割完毕。我推测离婚协议大概是半个月前签好的, 就是在贺总莫名入院的那段时间。”
沉默伴随着黑暗蔓延, 直至现代科技带来的一点荧光熄灭,符斟都没有说话。
“符总?”万章有些忐忑。
“阮家有什么反应?”符斟像是刚刚回神,声音有些恹恹的。
“阮家……好像还不知情。”
符斟又不说话了。
黑暗模糊了人的轮廓,万章看不清符斟的表情, 只能看到那个模糊的影子微微侧首, 露出忧郁又孤独的剪影。
万章心里微微一动。他敏锐地发现虽然符斟的夙愿已经达成,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专业助理的职业操守和朋友八卦的好奇瞬间开始天人交战,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选择“容臣告退”还是上前“听臣一言”。几番权衡之后, 他轻声提议道:“不如发个飞讯问一下?”
没有回音。
万章警惕地往前走了几步, 才发现坐在半仰在椅子上的那位已经闭上了眼。纤长的睫毛投在那张俊脸上, 显出一种与平时截然相反的平静与乖巧。
但万章看着这张脸, 恨不能直接怼上两拳。
万章:“……”
“……恶毒的资本家, 跋扈的大少爷, 欠揍的臭小子……”万章就像每个霸总文里都会出现的怨种助理一样低声咒骂, 却又实在放不下自己年薪百万的工作,只能恶狠狠地对着空气挥了两拳, 骂骂咧咧地走了。
一直等到关门声响起,符斟才缓缓睁开眼,一双眼毫无波澜地映着窗外的微光。
b市是一个过于发达的城市,是群星也不敢争辉的人类文明聚集之地。天上的星光被地上的星光遮掩,而立于高处的人又将地上的星踩在脚下。在这片钢筋水泥塑成的丛林中,每个人都必须不停地往前奔跑才能生存下去。符斟很早就洞悉了这个真理,所以他很少去回顾过往,他的眼睛永远只望向前方,在不断的前进中,将回忆甩在身后。
但万章轻飘飘的话还是在他心里刻下了深沉的痕迹,他不由得缓下了脚步,所以那些一直被甩在身后的过往终于在这一刻追上了他。记忆像海浪一样填满他的胸膛,它们连绵起伏,如潮汐般不断翻涌。
他又开始想一个人了。
阮如安离婚是一个必然,其中甚至还有他的手笔存在。但他的预测中,那应该是在阮贺两家的合作终止后才会发生的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联姻破裂的负面新闻会进一步拖垮两家本就脆弱的资金流。现在的阮氏与贺氏,就像拉满的弓弦一样,只要稍微施加一点力,就会超过弓弦可承受的力彻底崩溃。
那时候就真的无法弥补了。
这一点贺天赐明白,阮沢岳明白,阮如安应该更明白,但为什么他们还是现在就离了?
这和九七四的新技术有关吗?
符斟发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向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狂奔而去。在过去的一年中,在阮如安的身上,他讶异地发现自己已经对这种无力感很是熟悉了。
这可不是个好事。
思来想去,他掏出手机,第无数次点开那个熟悉的图标,聊天界面上只有可怜巴巴的三两句对话,还大多是虚与委蛇的客套。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半天,他才最终定下了一句干巴巴的“听说你离婚了?”
点击发送。
一个感叹号弹出,鲜红的颜色简直灼眼。
符斟:“……?!”
他不敢置信地按上了那个感叹号,点击重新发送,同样的消息上升,那个红色的圆圈假模假样地转了一圈,还停留在那里扎他的眼。
“……”
符斟深吸一口气,压下微微抽搐的嘴角,选择了另一个号码拨通。
无人接听。
再拨。
还是被挂断。
又锲而不舍地拨了三四分钟后,电话才有了回音。只是与他想象中的不同,那个总是万分做作的声音如今暴躁的很:“有话说,有屁……算了,找我有什么事?”
符斟今晚已经承受了很多刺激,但听到这嗲中带糙的声音,还是忍不住疑惑地看了一眼屏幕。确定自己没打错电话,他这才继续道:“楚宛然,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是怎么办事的?我手里还有证据,你……”
“就这事?!你不说我还想找你算账呢!”电话那端的人抬高了声音,好像也怒气冲冲的样子,“符斟,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接了你的单子回了国!说好的坚韧贵妇呢?说好的不想离婚呢!那明明就是黑心黑肺的大白鲨!我的资料是你卖给她的吧?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现在自投罗网,手都要画断了!”
“画?”符斟愣了一下,气势莫名就低了一半。
“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