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涯这瞬间瞳孔骤缩,两只垂在腿侧的手慢慢攥紧,接着倏地侧过脸,转开了视线。
沈蜷蜷又过了几秒后才回过神,呼地将鼻涕吸了进去,一边不转眼地盯着面前的人瞧,一边继续放声唱歌。
“啦啦啦,我温暖的家。”
沈蜷蜷一声吼出后,侧着脸的褚涯闭上了眼。
“啦啦啦——咳咳咳。”因为全力嘶喊,沈蜷蜷的喉咙突然发痒,痒得他没忍住开始咳嗽:“啦——咳咳——我成长——咳咳咳。”
他一咳起来就有些止不住,强行唱出几个字后终于放弃,只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里冒出了水光。
其他人离得远,褚涯却能听清他的动静,还是转回了头,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沈蜷蜷也眼泪汪汪地盯着褚涯,但他现在喉咙不光痒,还发干,上下壁似乎都黏在了一起,没忍住又发出了一声干呕似的呛咳:“哇……”
正注视着沈蜷蜷的褚涯整个人陡然僵住,那张清冷无波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破碎裂痕。
好在沈蜷蜷总算平复了下来,只喘着气,没有再咳嗽,而此时的大合唱也已经结束。
“下面有请吴参议长讲话,大家热烈欢迎。”
“下面有请王参议员讲话,大家热烈欢迎。”
……
持续不断的冗长讲话中,光线渐渐亮了起来,但气温依旧很低,小孩们呼着白气,用冻得通红的手使劲鼓掌,一边细微地发着抖。
沈蜷蜷一直在打量褚涯,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这个人好好看,比屎壳郎王柱生他哥好看,比福利院里最好看的小孩儿都要好看。
他长这么高,打架一定很厉害,抢饭也会很厉害的。
他像大人一样在脖子上系了一条布带带,好好看。我要是有这种布带带,也像他那样系着。
“……孩子们生活得很幸福,我们看着也很高兴,在大家的努力下,深渊一定会被建设得更好……”
褚涯虽然安静站着,但还是难忍心头的那抹烦躁。他知道这是分化期的情绪波动,便看向站在另一边的顾上校。
顾上校迎上他的视线,了解地笑了下,再侧头和一名管理说了两句。那管理连接点头,朝着褚涯走了过来。
“褚公子这边请,可以先去休息室坐会儿。”
褚涯立即跟着管理走向休息区,刚跨上台阶,身后便是如雷掌声。他下意识转过头,看见正在讲话的人满面含笑,身旁的人也在频频颔首。
他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转眼时见那小孩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鼻子下方挂着两道长鼻涕。
褚涯的视线仅在小孩身上停留了半秒,便见他突然抬手,横过手背去抹鼻子,那左侧脸蛋上便覆盖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光泽。
褚涯脚下一个踉跄,管理连忙道:“褚公子小心。”
他迅速转回身,深深吸了口气,并加快了脚步。
福利院休息室里暖气很足,沙发柔软,墙上挂着油画,茶几上摆放着来自云巅的鲜花。显然为了迎接他们这群人,福利院也想尽办法用足了劲。
褚涯等管理离开后,将脱下的大衣挂上衣架,先从皮包里取出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药咽下去,再取出一把小刷子,去刷大衣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触碰到自己。
特别是那个脏小孩,对着他大声嚎叫,他都能看见那喉咙里震颤的小舌头。还机关枪似的冲他咳,不知道发射出了多少唾沫星子。他怀疑自己要是再近一点,那小孩会将鼻涕蹭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褚涯将大衣再仔仔细细刷了一遍,接着从皮包里取出一小瓶消毒液,搓揉双手,对着外套和自己扑扑喷洒。最后才扯掉领带,折叠好搁进大衣口袋,慢慢走到窗边。
窗外便是操场,隔着厚厚的玻璃,那些掌声和发言都变得很遥远,只看见小孩们还在寒风里规矩站着,时不时集体举手鼓掌。
褚涯看向灰蒙蒙的远方,再仰起了头。
视野里依旧是浑浊的灰暗天空,但极高处隐约能看到一团黑色物体的轮廓,像是一个微型星体。
那便是浮空于深渊上空的城市,也是他居住的地方——云巅。
叩叩叩。
房门被人推开,顾上校走了进来。
“这些人讲得没完没了,别说你,连我都受不了。”顾上校反手关门,拿着个保温杯大步走向茶几,“又冷又潮湿,这鬼天气。”
他提起水瓶给保温杯里灌水,嘴里问道:“吃药了吗?”
“吃了。”
“分化期是这样的,情绪不稳定,我在分化为哨兵的前半年,打坏了五个沙包,吃药都不管用。”
顾上校走到褚涯身旁,将保温杯递给他:“来,喝点热水。”
褚涯没有应声,顾上校又道:“知道你爱干净,这水杯我今天还没用过,之前也洗过的。”
褚涯微微侧头看了眼,又收回视线:“我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