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这才抬头,透过前挡风玻璃,看着不远处的弟弟。
霍珩比离开家的时候长高了许多,现在兄弟二人身高相差无几,他穿着一身黑色刺绣休闲棒球服,头戴鸭舌帽,看着是年轻潮人的打扮,但霍阎还是能一眼看出他们血液里的相同冷漠,只是霍阎的冷漠里带着更多残忍和嗜血。
司机来到霍珩面前说了几句话,霍珩的脑袋便转了方向,看着一旁停着的奔驰商务,视线透过玻璃与车内的霍阎相交。
两人的眼眸都很漆黑幽深,冷若冰霜。
霍珩两条大长腿没带感情地朝奔驰走来,司机赶紧拖着行李箱跟上,为霍珩打开了车门。
车内的霍阎微微转头看着车外的霍珩,二人视线胶着片刻,霍阎率先开口:“回来了。”语气听着不咸不淡。
霍珩没回答,而是直接俯身进了车内,坐在霍阎身旁位置上。
司机把行李放入后备箱内,麻溜地进了驾驶室,等候霍总吩咐。
“这么些年没见了,见了人也不打声招呼?”霍阎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共鸣,语气带着讥诮。
“说什么,你好?还是好久不见?”霍珩的鸭舌帽遮住眉眼,他不再看霍阎,像对空气说话,“我猜哪句你都不乐意听吧。”
霍阎懒洋洋地叹口气:“行吧,那客套的寒暄就免了吧,不过今晚先不回去了,让老头子再多想一会他的小儿子。”霍阎对前方的司机说,“李叔,让张秘书订两张机票。”
司机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霍总,不明白他这突然订机票要干吗。
霍阎侧目看着一旁的霍珩,嘴角勾出一抹讽刺:“我要和我多年未见、亲爱的弟弟好好叙个旧。”
而正是这场叙旧,霍道文临死前都没有见到过霍珩。
霍珩对于霍阎的安排似乎无动于衷,只是安静地坐着望向窗外。
……
雪茄的烟雾开始变得稀薄,烟头的猩红火焰渐渐有熄灭的趋势,霍阎拿起雪茄往烟缸里使劲一摁,终是掐掉了这根烟,同时也掐灭了刚才的那段回忆。
男助理又过来了,身后跟着刚从霍道文屋里出来的三个人,四人并排站在霍阎面前。
助理细心地发现,仅刚才从霍董屋里出来这会儿功夫,霍阎周身的压抑气息竟又重了几分,所以助理不敢率先开口,只等着霍阎发话。
“老头的身体怎么样了?”霍阎抬起二郎腿,骨子里散发出高傲的冷漠。
“本来底子就差,现在被霍二少的事情一刺激,这次中风肯定好不了了,瘫痪在所难免。”医生据实回答,“而且其他器官开始出现衰竭端倪。”
“还有多久活头。”霍阎问话直接,不遮不掩,淡定得如同谈论天气。
“这……”医生有些为难,“不好说。”
“老头一辈子作孽太多,按理说遭报应就得多受点病痛折磨才行,不过我身为人子,不想老头活遭罪太久。”霍阎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像座大山压地面前三人无力反抗,“你说是不是,李医生。”
李医生忙不迭点头:“会……会尽量不让霍董遭罪太久的……”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霍阎点点头,又把目光投降律师:“张律。”
张律师是个聪明人,赶紧接话:“霍总放心,霍董不是糊涂人,小儿子生死未卜,您才是第一继承人,而且这些年您的业绩大家都有目共睹,在公司里的威望也无无人能及,霍董会转过这个弯的。”
“那就麻烦张律了。”
“霍总言重了言重了。”张律赔笑。
“行了,你们也都是大忙人,那我就不久留了。”霍阎转身又坐回沙发。
李医生和张律师和霍道文秘书三人识相地告退了,只剩男助理还站在霍阎对面。
霍阎不再说话,拿起之前扔在沙发上的轻薄本,点开屏幕,又看了遍屏幕上的照片,他一张一张地切换着。
霍珩坐在面馆台阶上。
霍珩拎着一大兜菜走在路上。
霍珩顶着寸头从理发店出来。
霍珩端着一摞空碗走在面馆里。
……
……
“在家好歹是个大少爷,现在竟成了饭店小厮。”霍阎嗤笑,眼底并未有笑意,“看着过得还挺好的。”
“据说是失忆了,面馆的小老板收留了他,还带着他去报了警,做了失踪人口登记。”男助理回答。
“登记也没用,暂时还不能让他回来,老头子人之将死良心发现,想起他还有这个小儿子了,可他越想见霍珩,我就偏不能让他如愿。”霍阎翻着照片,语气很轻,但残忍无比,“老头子这种人啊,就得让他死不瞑目才算死得其所,不是么?”
助理站在一旁,不敢搭话。
霍阎翻看照片的指尖停在空中,望着屏幕上那张刺眼的照片。
热闹拥挤的小店里,何川站在门口灶台前通红着脸,不敢抬头,而一旁的霍珩直勾勾地盯着小老板的侧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