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这样。
倒推过程中即使碰上什么关卡,也不用花费太多的精力就能解决……知道了答案,再去找理由,难度自然会下降。
现在的问题是,李善看过答案,但李道玄没有,他还在按部就班的解题。
此刻,李善需要做的是,以正常的步骤替面前这个十九岁的青年解答这道题目。
拾起酒盏抿了口清水,李善深吸了口气,侃侃而谈。
“足下身为宗室子弟,爵封亲王,沙场逞威,战功累累。”
“在下由岭南北上至长安,多遭磨难,幸得德谋兄为友,后与秦王府子弟结交,厚颜得秦王殿下赞誉,但终究不过一介草民。”
“你我二人,身份天差地别,更别说七日前,遭突厥追袭,在下得援方能无恙。”
“若无缘由,在下何敢出此狂言?”
“但今日之言,必然令足下不悦,但在下亦愿一吐。”
李道玄挑挑眉,正襟危坐,延手道:“君尽可畅言。”
李善直了直身子,朗声道:“《孙子兵法》开篇明义,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东汉末年,天下三分,人皆道,曹魏得天时,孙吴得地利,蜀汉得人和。”
“今日河北道,天时、地利、人和,足下能得几分?”
李善早已打好腹稿,缓缓道:“自七日前突厥兵露踪,之后突厥骑兵在冀州、深州边界处往来纵横。
大战未起,送至伤兵营的伤兵大都是与突厥小股骑兵交战受伤,但似乎之前冀州、深州三战,突厥骑兵均并未出现。”
“五千精骑,能抗衡数万突厥骑兵吗?”
“若突厥骑兵如此不堪一击,何以关中、河东数月不发援兵往河北道呢?”
“这便是你说的天时?”李道玄微微一笑,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这镇定自若的模样……真恨不得给你一拳啊,李善心里吐槽,继续说:“下博城往北,少有丘陵、山谷,大片平地,适合骑兵冲阵,所以足下才选定于此迎战。”
看李道玄颔首,李善叹道:“但这七日内,五日均有雨,郭叔昨日告知,下博城北,处处泥泞,大军若动,必陷泥溺。”
李道玄脸上的笑意略减,“这是地利。”
“人和就不用在下说了吧?”李善轻声道:“原国公心怀愤恨……”
李道玄微眯双眼,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停下嘴的李善又抿了口清水,心想自己看了答案,胡诌出天时地利人和三条,不知道劝不劝得动……呃,也不算胡诌了。
长篇累赘的一段话,虽然不见得有实际效果,但李道玄对李善的怒气却渐渐消失。
不过,李道玄并不认同。
“先说天时。”李道玄敲了敲案面,“贤弟久居岭南,不知北方气候,此时已然入冬,突厥必然思归。
自去年起,草原风雪频频,多有饥荒,部落若不迁移寻地,难以度冬,难道那些突厥兵就不怕部落被侵吞吗?”
“此战若能冲破敌阵,突厥兵当不会死战,刘黑闼不过是颉利可汗养的狗罢了,难道还会为其竭尽所能?”
李善脱口而出,“刘黑闼此前三战三败,均未有突厥骑兵,只可能是两种情况。
其一,刘黑闼约束突厥兵,不使其劫掠乡梓,但足下亦言,刘黑闼是突厥养的一条狗,必然难以约束突厥兵。
其二,刘黑闼刻意使突厥兵殿后,使本部示敌以弱。”
“刘黑闼惯以狡诈闻名,唐军三战皆胜,士气正盛,难道接下来要据城而守?”李善顿了顿,继续说:“此人示敌以弱,退避三舍,引蛇出洞,欲一战功成,彻底覆灭河北道唐军主力。”
李道玄微微张嘴,片刻后摇头道:“贤弟真是奇思妙想。”
看李善一脸的郁闷,李道玄接着往下说:“再说地利,虽近日有雨,下博城北大片泥泞,但双方均以骑兵为先锋……”
话未说完,李善就打断道:“虽均是骑兵,但突厥人乃是轻骑,散漫遍野,骑射为主,但在下听秦王府子弟、郭叔所述,秦王殿下亦以骑兵称雄,但每战必冲阵破敌,一旦陷入泥泞,必然威势大减。”
“突厥兵一旦散开,不成队列,我部盯着刘黑闼主力踩踏,大军鼓噪前行,必能克敌!”
“逾三万突厥骑兵,刘黑闼本部亦至少三万,五千精骑能踩踏破阵?”
“本王率精骑冲阵,再令两万步卒持械随行,必能破阵!”
好吧,李道玄的自称又变成本王了……怒气值看来又在急速上升。
李善也有点上头,伸手一指营帐侧面,“身为大军主帅,亲自冲锋陷阵,若是史万宝那厮顿足不前,如之奈何?!”
李道玄霍然起身,“原国公虽与本王多有间隙,但如此大战,何敢因私废公?”
“何为公?何为私?”李善冷笑道:“若淮阳王大败,即使史万宝不胜,东宫也必然欣喜!”
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