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满脸都是残留的透明液体，泪水，涎水，嫣红的唇瓣之间，牙齿还紧紧咬着自己银色链条一样的项链。

生理性的泪水还在盈满眼眶，无意识地自己顺着眼尾滚下去，干成一道道痕迹。

裴知宁瘫在床上。

牙齿叼着的银质的项链被他一直下意识地咬着，齿间几乎都发麻。

天花板的花纹终于在他的视线之中，缓缓聚焦。

时间都失去了流动的痕迹，他抽出自己的手，整个身体僵硬了片刻，又像是棉花一样地绵软下去。

而另一只摊在另一侧的手，握着一只手机。

屏幕中央，是一张发送出去了的照片。

他很乖。

没有拍什么别的。

裴知宁很懂事的。他只是拍了加栗最喜欢他的地方，想要讨好她。

毕竟今天哥哥也在这里。

哥哥认识林加栗比他更早，跟林加栗更熟，跟林加栗更亲密。小时候就是，只要哥哥在，林加栗的目光永远就不会在他身上。

好难得才能见到她。

裴知宁傻傻地想。

嫉妒的情绪，又酸楚又疼痛，要充斥少年的胸膛，几乎让他眼眶都泛酸。

跟哥哥在一起，他总得想点办法，从一开始就得到她更多的注意力。

这样……

她才能多看看他。

“——天哪, 阿宁小祖宗，你可下来了！都去干什么了？快坐下来吃饭。”

“怎么让我们加栗等你这么久？”

裴阿姨的嗔怪声响起，从餐厅门口进来的少年, 终于姗姗来迟, 在众人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落座了。

裴知宁一手拉开我左侧的椅子。

银发的漂亮小爱豆刚洗过澡, 银发湿漉漉, 脸颊和脖颈都带着鲜嫩的水汽, 纯良得宛如出水的幼花花苞。

“怎么这个点洗澡？洗完了把头发吹干嘛, 不然会着凉。”

“……嗯。对不起, 妈。我头发擦得半干了, 不会感冒的。”

少年抿着唇, 委屈地应了一声。裴知宁嗓音是又清又低的少年音, 这种嗓音示弱起来总让人无法招架，“我下次注意。

他语调放软了：“林林, 让你久等了，我不是故意的。为了见你, 我特意洗了个澡。”

我看了他一眼。

小爱豆脸上认认真真, 脸颊带着不知道怎么留下来的绯色, 纯真又无邪。

我：“……”你说的不是“故意”的, 是这个意思, 还是内个意思？

手机里的照片记录我还没来得及删掉。那张自拍流传出去能轰动整个娱乐圈。

“没关系。”我装作若无其事，转过头还照往常一样，“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吧？”

“是啊是啊, 林林！”裴知宁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一样点头，重音不知道放在哪个字上,

“上次志愿者活动之后也过了好多天没见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过了好几个秋——”

“——还要喝的吗？你的杯子都见底了。”

他的话正要继续，就听到自家哥哥的声音响了起来。

高大的英俊男人拿着玻璃壶，起身绕过来，略弯了点腰给我添上了苹果汁。

像是才看到自己弟弟下楼一样，男人眉眼不抬，温和道，“知宁下来了啊。”

我的注意力一瞬间就被吸引了。

“嗯！要的，知寒哥。”

我把杯子推得离他近了点，错过了一旁少年一瞬间压抑的敌意涌起的神色，我说，“谢谢。”

裴知宁说：“我也要。”

他的杯子紧接着我的杯子，一并放到了裴知寒面前。“我也要跟林林一样的苹果汁。”

杯底撞在了桌面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一声。

少年的手没有放开。

“好，给你倒。”

裴知寒也只是应声也给他倒了。

垂着眸，笑意不变。

裴知寒问了长辈们需不需要添什么，得到不用的回答之后也坐了下来。

我们三人都坐在了桌子的同一侧，跟三位的裴家长辈正好面对面。

“这回聚这么齐真是难得。上回还是什么时候？这次我们阿宁，知寒，还有加栗，三个人居然都在。”

“来，我们一起干杯，庆祝一下！”

当当响声，杯子碰撞在一起。

裴阿姨风韵犹在，双眼弯起笑成一朵花，对旁边几位长辈笑起来，

“你们看看，他们三个人，坐一起多养眼啊。”

我也笑眯眯：“哈哈阿姨您说的，我这里看才觉得养眼——”

裴阿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仨就是一家人。”

“咳咳咳咳！！……”

我一下咳嗽出声，苹果汁呛在喉咙里，上下难受，胸口都闷痛，“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