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浸透了他的身体,嗓音都染上一丝风霜,“莫要说这些,都是我的错。”
“你没受伤吧?”明娆抬手勾住他的后背,手掌在背上摸索。
男人摇头,“没事。”
他原本倚着外墙,屈腿坐在地上浅眠,突然察觉到什么,敏锐地睁开眼。
静静感受了一瞬,然后毫无犹豫,果断翻墙。翻进女子闺房时,恰好地动山摇。
若再晚一点,不知道她是否还能毫发无损。
明娆笑了下,“夫君好厉害,把我救了出来都没有受伤。”
“若受了伤,那我也太无能了些。”
“噗,狂妄,”明娆抬手戳戳他的胸口,“谦虚些。”
“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明娆转了下眼睛,调皮道:“哎,你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啊。”
“什么?”
“若是因为救我而受伤,我兴许就心软,同你回家去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早已被秦氏透露干净。
虞砚此刻十分后怕,也完全想不起来秦氏的提醒,他忘了明娆明日就会回去的事,心里被恐慌填满。
他紧张地咽了下喉咙,“我没受伤,你就不回去吗?”
明娆故意吓他,“嗯!对呀。”
虞砚痛苦地闭了下眼睛,沉默良久,咬牙道:“娆娆,那我也不会再故意受伤,我知道若是那样做了,你定然就不再理我。”
明娆低下头,抿着唇笑了。
虽然还未到明日,但效果已经见到了。
“娆娆,我以后绝不会再对你用这些小心思,不会再故意用自己的伤惹你心疼,叫你生气。”
他若不做这些坏事,明娆也不会气得回娘家,她不回秦家,也不会面临生命危险。
虞砚心头万千情绪翻滚,情难自已地把人拥紧,声音不住轻颤,“随我回家吧,好吗?”
“好呀。”
职责所在没有大爱,不是无私。
天灾来得猝不及防,凉州城上空笼罩着一层阴霾。
连竹赶到了店铺里,秦氏和卫姨都毫发无损,只是受了些惊吓。
天亮时三人回到家中时,虞砚还陪着明娆在秦宅等着她们回来。
秦氏一进门看到女儿被安北侯抱在怀里,还以为她受了伤。秦氏眼圈瞬间红了,疾步走过去,“阿娆,有哪里受伤吗?”
明娆对秦氏笑笑,“娘亲你放心好了,有虞砚在,我不会有事的。”
她转过头,跟虞砚相视一笑。
秦氏打量半晌,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下。
她本想连夜回来,无奈卫姨和连竹劝她冷静,说有安北侯在,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反倒是她们,若是半夜在路上遇到什么事,还要给孩子们添麻烦。
连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令牌晃了晃,“幸好岑公子先前给咱们一块牌子,不然也没办法让我宵禁后在街上晃悠。”
虞砚沉默地看着母女二人说着体己话,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烦闷和醋意。
心里有两个声音在争吵。
一个告诉他,这是娆娆的亲人,他没有体会过母爱,但他不可以因此就对全天下的母爱抱有偏见,他该尊重明娆的选择。
另一个告诉他,这个女人凭什么被他的娆娆记挂,娆娆应该全心全意只爱他一个,眼里心里也只能有他一个,碍眼的人就该统统消失。
她的院子损毁,虞砚既开心又后怕。
她没有地方住了,她只能跟他回去,虞砚一想到她只能接受他的陪伴,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满足。
真好,若是能毁掉她的所有,这世间里她只能与他相依该有多好。
可是明娆不是那种会容易妥协的人,她若不是真心原谅,他就是把整个秦宅都烧了,她也不会因为无处可去便随他离开,反而还会因此离他更远。
短短片刻,千头万绪堆在心头。
虞砚最终还是整理好思绪,深吸了口气,对秦氏道:“宅子会叫人来帮你们修好。”
秦氏和明娆皆是一愣。
明娆最是诧异,她了解虞砚,这不像虞砚能说出来的话,他生命里没有父母亲人这样的角色许久,他习惯独来独往,不相干的人与事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因为成婚,他被迫与她的家人扯上关系,但做到疏离客气都已经不易,遑论为对方着想或是提出帮助了。
“禾香,”男人转头吩咐道,“找些人来,帮秦夫人修缮宅子,仔细些办事。”
禾香应声,赶忙离开去准备。
明娆眨了下眼睛,掌心覆在对方的手背上,“你……”
本来想说,你怎么突然这般体贴。
可她又说不出来了,因为虞砚用特别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一个眼神,似乎就回答了所有问题。
他在乎她,所以才会有如此改变,这是爱屋及乌,这是他的改变,是他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