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正中,正专心煮茶的男子眉目沉静,不为所动。
裴朔自顾自说了下去,“舅母说过长得越好看便越会骗人,殊不知王公子这么平庸的人,也是这般惺惺作态。他若是重诺,又怎会抛弃旧人呢。”
“那位二姑娘也是可怜,瞧着这样一幕,不知是何感想。”裴朔回想着明娆谨慎后退的模样,忍俊不禁,“看来二姑娘要比大姑娘聪慧许多,知道离脏东西远一些。”
“哎,你执意要娶明家那位二姑娘,该不会是嫌老大蠢笨吧?”
虞砚淡淡抬眼,“太丑。”
裴朔:“……”
真是粗浅。
“不过大姑娘提到婚书……婚书丢了,此事便没完,那二姑娘就走不了了?”
虞砚没有立刻回答,他安静地将茶煮完。其中一杯推到了裴朔面前,然后沉默地盯着自己眼前冒着热气的茶盅看了半晌。
他从胸前衣襟中掏出一封书信,动作缓慢地拆开。
一张有些年头的旧纸,最上头书着两个大字——
“婚书”
在裴朔震惊的目光中,虞砚淡淡一笑。
“嗯,她走不了了。”
裴朔不可置信:“你……你哪来的?你找人偷婚书?!”
“不是偷,”虞砚坦然道,“是抢。”
明目张胆地叫人扮成山匪的模样,抢回来的。为了逼真,还顺道劫了货,反正的确有山匪在流窜,那么他们应当也不会介意自己的罪责再多上一条。
脑袋开花脑花,好漂亮的花【作话有排……
裴朔实在不知如何评价自己的好友。
任他平日如何巧舌如簧伶牙俐齿,此时也被虞砚的所作所为给震惊到了。
“你堂堂安北侯,竟也干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
虞砚偏过头,不理他的指责。
“也对,也是,你是疯子,如何能同常人相比。”裴朔捂住了额头,痛苦道,“亏我还在绞尽脑汁帮你筹划如何将人留住,我还叫人给李尚书家找了不少麻烦,就为了替你拖延太后那边,结果你倒好,自己干了这般惊天动地的事。”
错付了,终究是错付了!
“多谢你以老夫人的名义请她过来。”
“别,别谢我,担不起。”裴朔自暴自弃道,“我愧为你的军师,你的幕僚,我什么都做不好。”
见好友如此挫败,虞砚薄唇轻轻抿了下。
朋友尽心帮他的忙,他心中有数,但他并不擅长解释,也极少解释。
他直言:“再晚些,她便跑了。”
“跑?回凉州吗?”
裴朔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意外,明家二姑娘不是才来京城没多久,怎么这就打算回去了?
裴朔松开了额头,蹙眉,“我心头始终存有一点疑虑,你说过这一生都不想成婚,那新娘是谁,有何区别?我原先以为你选明家,还在想明家是否与你结了仇,可一想到明二公子,又觉得不至于。”
“今日之前,我以为你喜欢大姑娘,不舍得她死,所以才非要换成二姑娘,可今日看来,大姑娘入不了你的眼……”裴朔直勾勾看向好友,“那么二姑娘既入了你的眼,你又何苦还非要留下她呢?”
前三任新娘皆由太后精挑细选,可惜在出嫁去往西北的路上都暴毙了。前三位虞砚都没有特别的反应,这第四位,他却开始在意了。
在意,便会沦为他的弱点。
既然在意,又怎么还会让对方成为众矢之的,怎么能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呢。
虞砚放下茶盅,站起身,走到窗前。
透过小窗,遥望见少女还站在原地,她前倾身子,在轻嗅花香。
灼灼烈日的光束洒向大地,在少女的周身罩上了一层光纱。光晕朦胧,美得浑不似真人。
她好像很爱穿青色的衣裳,明明是清淡素雅的颜色,却遮不住她的袅娜多姿,千娇百媚。
精雕细琢的五官上,睫羽细密卷翘,虞砚仍能回忆起她被自己抱在怀中时,她茫然地眨着那双妩媚的桃花眸,长睫来回扫动,像是在他的心上反复撩拨。
前些日子被人推倒,今日看她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会笑会说话,很好。
不过若是磕得傻了些,乖巧些,倒是也不错,方便日后关起来小心珍藏。
不知看了多久,入神到裴朔走到他身旁都未曾察觉。
“这次的新娘不会死。”他说。
裴朔震惊地看着他。
虞砚平静道:“从前那三个女子是如何‘暴毙’的,你我都清楚,不是吗?”
裴朔沉默了一会。
“所以,你是认真的?”
他和虞砚共事许多年,他们也算是知己,性情相投,裴朔觉得他有很多地方都和自己很像,所以他们能成为朋友。
但这么多年以来,这是第一回 ,叫裴朔有些读不懂他了。
虞砚没有回答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