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仪清的距离极近。路灯下,小徐脸上绒毛极淡。他参加完葬礼,没有笑容,所以脸上没出现小酒窝。
杨跃想:凌薇薇说得不对。我没有什么都告诉小徐。小徐为什么不会叫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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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班上低声议论着姚玲玲的死。
温雅也说:“姚玲玲在宿舍楼自杀。这两天我回寝室,还挺害怕的。”
徐仪清安慰:“她自己做的了结决定,不会打扰不相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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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张正道同样摇头:“姚玲玲拖了大半年,怎么会二次自杀?”
杨跃说:“张工,这次不关我事。”
张正道说:“小徐和你呆在一起,你不会把姚玲玲逼得二次自杀的。”
杨跃忽然催促:“张工你吃快点,待会儿我还要和小徐去取她的骨灰。”
一听骨灰,张正道咽不下去饭,和他们一道归还餐盘。
杨跃暗笑。他记恨张正道当初在微信上逼问他张成军的事情。但相处日久,张工的确是脑子聪明人憨。他不为难张工,总要膈应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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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杨跃和徐仪清拿着文件,在车库坐上凌薇薇的宝马,到安福堂取回姚玲玲骨灰。
杨跃胆子最大,在后座上抱着姚玲玲的骨灰罐子。
他摸摸深褐色的骨灰罐,问旁边人:“小徐,四天之前,姚玲玲还是个大活人。你觉得是什么害死了她?”
害死她的因素太多。徐仪清张张嘴,分析不出来。
凌薇薇停在红灯前,随口问:“你觉得呢?”
杨跃思考后说:“有她自己不抗争的因素。她非要做优生,非要达到别人的期待,非要去走主流道路,结果早早死掉。如果她随心所欲,数学成绩差就差,不管那么多,现在还活蹦乱跳。”
凌薇薇说:“在所有科目中,她数学最差,却偏去拿数学的奥赛保送。换个生物可能都好点。”
杨跃和前理科生凌薇薇转而聊起颈动脉的常识。
文科生徐仪清听不太懂。但他觉得姚玲玲不该这样死亡。
他一路沉默不语,只是想:杨跃和凌薇薇相处,两人表现得好像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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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杨跃现在和大部分人打交道,表现得同样正常。在他身上,同心圆的交际模式运作良好。
他依旧用功读书,体育课运动。周六徐仪清上课,他就和玩伴、朋友消磨时间。一个月还主动回外婆家吃一次饭。
他在家偶尔给徐仪清弹钢琴,睡前听徐仪清读原版书。
曾经有障碍阻拦他随心所欲。
现在他破除掉那些障碍,获得了自身生活的控制权。
这些原本美好。
可美好正在倒计时。
到期末,倒计时只剩五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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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期末考试由一诊替代。
徐仪清从姚玲玲的死亡中恢复,专心准备一诊考试。一诊开考前一天,徐仪清在书房复习错题集。
杨跃早早学完,玩了一会儿游戏。
三局结束,他坐烦了,站在书房门口,倚着书房门,抱臂盯着徐仪清。
徐仪清做完错题集,抬头感慨:“哎,你又这么早做完作业。在我见过的人里,你的学习天赋就比张工弱一点。好像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开挂完成。”
“我没什么迫切愿望。”杨跃看着他的脸,不能说出愿望,“徐仪清,你有什么愿望没?给我参考一下。”他叫徐仪清全名。
“就高考正常发挥啊,考上复旦。”徐仪清说,“挺普通的。”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当然是。并没有人逼我。”
“考上复旦之后?”
“嗯···”徐仪清莫名迟疑,“找份稳定又喜欢的工作?结婚生娃?”
“你想过没有,这些可能不是你的愿望,是你被灌输的。”杨跃一旦冷静,说话超出年龄,“这些愿望是大环境、你父母、你同学带来的。”
徐仪清说:“有可能。但你不要在一诊前一天逼我思考。”他的生活相对顺遂,所以他不质疑路径的最终结果。
“你选择的是你被设定好的路径。那不一定对。”杨跃仍然说,“随心所欲会过得更爽。”他虚岁十六,曾与自己抗争五年,直到遇见小徐才结束。心理医生说过的不可能,现在他大多做得到。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小徐与自己一致。小徐永远和自己站同一边。
徐仪清说:“我和你不同。杨跃,你出身好、天赋高,能轻易控制你生活中的变数,以后不费力气就能活得光鲜亮丽,随心所欲。而我以后要在喜欢的岗位上挣到钱活下去,和喜欢的人结婚,组建幸福的家庭。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由我的过去决定的,不是被人灌输的。你让我做个俗人吧,汲汲于名利。”
末尾,徐仪清语气稍重。
“小徐,我只是想降低你的备考压力。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