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便要离开。
“你且停一停,我做了些针线,有给我娘家的,也有给——这边老人和孩子们的,还烦劳你寄回去。”方晴黯然伤神的这段日子,也没耽误做针线准备年礼。
冯璋怔一下,点一下头,拿上方晴准备的两个包裹,其中一个上面别着一封信。
“那是我给娘家的家信,你也写封信给家里报个平安吧。”冯璋在这方面一向是个疏忽的,过年过节莫说年礼节礼,就是信也极少写,是故方晴提醒一句。提醒完,心里又嘲笑自己,你还真当自己是贤妻呢!
冯璋抿抿嘴,点点头,走了出去。
这一走就是经年。当然这是后话。
南市摆画摊
却说方晴独自在天津过年,其凄凉心伤彷徨自不必说。刘大娘、钱二嫂子百般劝慰,方晴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不管独自一人时如何,在人前总是强颜欢笑的,大过年的谁愿意抬头就看见个哭丧脸?
因要备年货,又要开解方晴,钱二嫂子就撺掇着大伙儿一块去南市逛逛。
刘大娘、方晴都纷纷表示愿去,钱二嫂的闺女更是恨不得立马儿就走,连刘大爷都没再说“龙蛇混杂之地”的话,也乐呵呵地指点大家南市哪儿好玩,哪儿有卖什么的。
一行人去到南市,先在刘大爷卦摊儿那停留片刻,相约若是走散就在这里聚齐。刘大爷嘱咐方晴和钱家闺女钱大丫“跟紧了你大娘她们,小妮儿家家的,别走散了,年下乱着呢。”
许是因为快过年了,南市热闹得紧。
绸缎庄、皮货行、茶庄、餐馆这些正经的店铺不说,就说卖杂货儿的、卖布头儿的、卖锅碗瓢盆的、卖泥人儿的各种小摊儿就多不胜数。另有算卦的、说书的、练把式卖艺的、卖野药的夹杂其间,使得整个南市热闹非凡。
逛不多时,方晴和刘大娘便与钱二嫂一家走散了。
刘大娘和方晴倒也不着慌,二人按照提前想好的买了些零碎年货,什么香烛啦、门神啦、笤帚啦,又添置些碗筷盆盘,看见卖布的又买些鞋面子布,老两口过年都做双新靴子穿。
方晴虽自己过年,也不好太过凑合,便也约略买一些。
二人逛回来时,钱二嫂子一家还没回来,只刘大爷在,正给一个胖子算卦。这时又有个大娘过来,问刘大爷能否代写书信。
算卦的摊儿,除了盲人,一般都代写书信。刘大爷过去也帮人写过,但如今上了年纪,又好酒贪杯,手写字打颤儿,便不大承接这个活儿了,再则正给那胖子推八字算流年,这是个耗工夫的活儿,便想推了,“您看我这算完还得不少时候,您要不换一家儿?”
“都说忙。”那大娘一脸焦急。
代写书信一角,算卦则是二角起,破个灾解个难画个符什么的钱更多,年下人多事多,摊主们都忙不过来,不愿承接代写书信这样的事。
“刘大爷,要不我帮着写?”方晴看那大娘挺着急,遂毛遂自荐。
“也罢,就让我这大侄女帮您写吧,您看行吗?”
那大娘虽对方晴颇有疑虑,但奈何找不到别人,也只得应允。
方晴问明因由,先让那大娘口述,再转成时下流行的半文半白的书面语,写完后一边念一边解释给大娘听,又好言抚慰,终于打发那大娘满意地走了。
刘大爷一边给人批八字,一边留神看方晴说话行事,又听了听方晴写的信,不由得心下叹息,要是自己闺女能长大,许也是这么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