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
“什么味道?”曾经方晴问过舅舅。
“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方晴犹记得当时舅舅眯着眼陶醉的神情。
禁不住美味的诱惑,吴明辉又买了一个,然后又买了一个,然后一不做二不休,除了回家路费,兜里的钱都化成桃子进了嘴。
回来后妻子关氏问粮食呢,难道路上遇到了土匪?当时脸就白了。
吴明辉拉着关氏进屋,偷偷摸摸小声地把事情交代了,还说可惜那桃子不能放,不然一定给你还有孩子们带两个回来。当时关氏都气得抖了……
想起这位神奇的舅舅方晴就忍不住抽嘴角,却又不由得坏心地期待舅舅又出什么幺蛾子。
因车站离着吴家还有不短的一段路,于是方守仁便决定坐人力车去。方晴与弟弟方旭同乘一辆。虽车上有棚子支着,这样大热天,依旧是热得很,方晴能看到前面拉车人小褂汗湿了全贴在身上。做什么也不容易呢。
又看街上风景,各式的建筑、各种的店铺自然比沧县街上是多多的,修的也豪华,又有洋汽车,街上路人也有和乡下人打扮差不多的——土布汗衫、大裆裤子、绑腿、千层底子布鞋,讲究的有穿西式衬衫的,有穿薄绸长衫的,都戴着礼帽,至于摩登的小姐太太们则穿露小腿和胳膊的裙子或旗袍。
旁边超过去一辆人力车,车上坐着一个浓妆艳女,旗袍紧裹在身上,又不好好坐着,偏翘个二郎腿,露出明晃晃白花花的腿肉来,就这么招摇过市,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方晴看路人反应,似无人觉得惊讶。真是神奇的都会风情。
如此看了一路京城风貌的方家一行一进吴家门又惊着了。
只见院子里吴明辉躺在树下躺椅上拿个扇子正扇着,姿势十分诡异,张着嘴,拿扇子往嘴里扇风,难道这样比较凉快?
吴彦吴理赶紧说“阿玛,我老姑、老姑夫来了。”
吴明辉赶紧起来,张着嘴呲着牙,不大清楚得说:“来,赶紧,坐,坐。”
却不想躺椅一个腿坏了,他这一着急起来,忘了,没站稳,差点摔个大马趴。
关氏、芙蓉、吴理的媳妇赵氏听见音儿也迎了出来。
一番问好厮见后,看吴明辉还是呲着牙,吴氏便问:“这是怎么着?张着嘴凉快?”
也就是亲妹妹敢这么打趣。小辈们都低头偷着乐,关氏含笑半嗔地摆了吴明辉一眼,又对吴氏说:“快管管你哥哥吧,越老越孩子似的。晚上出门不留神磕在了门框上,磕掉了俩牙,你说你找镶牙的镶上去啊。他不去,非说自己就能弄好。不知道找谁要了点水门汀,又找自来水公司的熟人要了点药,那叫什么来着?”
找自来水公司的人要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氯化钙。”吴明辉替她说。
“对,氯化钙,也不是绿色儿的,就叫这么个怪名儿。和水门汀和在一起,把牙又粘上了,这不,正晾着呢。”
方家人觉得很神奇,方旭要不是还不熟,都想掰开大舅的嘴仔细看看。
“大哥这个法子从哪学的?”方守仁非常好学的问。
看大家这么好奇,吴明辉咧着嘴笑了。发音有些含糊地跟大家说这法子的由来:“就是跟胡同口老刘家的二小子学的。”
“他不是自来水公司的吗?还管看牙?”关氏问。
“你别打岔。我跟他闲说话,他说自来水管道破了就用水门汀堵上,我说那不得冲了啊,他说没事,我们有速凝剂,叫氯化钙,掺在里面,很快就干,牢固着呢。我就想着,这连自来水管道都能粘,我这俩牙,不在话下。”
一席话还没说完,屋里笑成一团。关氏和吴氏都笑地前仰后合,吴理吴彦都哈哈大笑,方晴把脸藏在吴氏背后笑得一抽一抽的,抬眼恰好看见表妹芙蓉正笑得揉肚子,而弟弟方旭都快打滚了。连方守仁都破功了,笑得哈哈的。只吴理媳妇脸皮嫩,又不好当面笑公公,脸憋得红红的强忍着躲了出去。
吴明辉自己也乐,还有点得意,觉得自己脑子转得快,这主意不是谁都能想出来的,这叫触类旁通。
两家本来也和睦,因着这事,气氛更是欢快。
欢快中,吴氏先把礼物给了,不过是些土仪,另给兄嫂每人一套夏衣,给侄媳、侄女每人两块尺头,两个侄子每人一个荷包,每个里面是八块大洋,让他们自己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另有一包三十块大洋则在小辈们散了以后吴氏才拿出来给嫂子,算是侄子娶媳妇,姑姑姑父的一点心意。
方晴也把自己的针线奉上。给关氏的是一个绣牡丹的石青洋缎香囊,给吴明辉的一个绣鹦鹉的豆绿倭绸香囊,都塞了鼓鼓囊囊的驱蚊药草——方家院子里自种的。
关氏细看这香囊,那牡丹花瓣重重叠叠,针脚细密规整,配色富贵大气,没想到大妞针线竟这样好。不由得心下叹口气,人是有命的吧?
当年老太爷做主把撂了牌子的大姑太太嫁个旗里偷偷摸摸倒买倒卖的破落户,大家就不乐意。小姑太太更是被·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