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让他诊脉,像是今天这样主动让人请他过来的还是头一回。
汪鑫阳脸上神色这才松了一些,对着韩恕语重心长。
“王爷,我知道您头疾发作的时候难受,可是那药是真的吃不得,当年若非为着保您性命,我是断然不会将这东西给您的。”
“我照着您的话一直将您的事情瞒着陛下,也从未告知旁人,可是您若是真的一直吃下去,早晚会因其丧命的,到时候我该怎么跟长公主交代?”
汪鑫阳说完之后,就猛的收声,他脱口而出的话却触碰了韩恕的禁忌,连忙对着韩恕时有些心惊胆颤,可谁知道往日一提起长公主就变了脸色的韩恕,今日却一反常态。
韩恕看着汪鑫阳:“本王一直没问过你,当年在狱中我母后病重垂危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帮她?”
汪鑫阳一愣:“王爷怎么问这个?”
韩恕说道:“只是好奇,韩家跟你也算有仇,你为什么会帮她?”
汪鑫阳府上世代都是太医,从李氏王朝到韩家谋逆,再到后来李家夺回皇权,汪家也因那场叛乱死了不少人。
汪鑫阳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久以前的事情,见韩恕看着他的模样,迟疑了下。
韩恕看他:“不能说?”
汪鑫阳叹口气:“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而且当年的人已经走了许多,韩恕提起当年之事时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癫狂,就算说一说也没什么不行的。
汪鑫阳便也说道:
“汪家的人大多死在叛乱里,可我分得清好赖。”
韩家夺权,李家反击,说到底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韩家也未曾直接朝着汪家的人下死手,而他父亲和族中几人当年身亡也不过是因为跟错了主子。
汪家从中得了利益,就得承担风险,后来汪家之中也有反了李家跟随庆帝后又遭李家处死的。
要真说有仇,韩家、李家谁都逃不掉,对错又哪能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
疯症
汪鑫阳活了大半辈子,心里比谁都通透。
“那时候先帝上位,庆帝被斩之后废后被困天牢性命垂危,先帝不允任何人入内探视,是长公主领着人闯进了天牢,将废后强行带了出去。”
“废后那时已经命悬一线,只吊着一口气想要见王爷一面。”
“长公主曾经救过我性命,就以此为条件换我替废后续命,让我带着她去了长公主府与您相见,后来废后身亡之后,我便照着长公主的吩咐替她收敛了尸身偷偷葬了。”
韩恕神色晦涩:“当年你怎么没说?”
汪鑫阳苦笑:“我说了您也未必相信啊。”
“当时王爷激怒怨憎,而先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长公主本就替您挡了一刀留住了你的命,又无视先帝将废后放出天牢,您也知道那时候的情形,李氏一族刚夺回皇权,对韩家恨得咬牙切齿,长公主此举对李家人来说简直就是悖逆。”
“先帝大怒之下下旨惩处长公主,要不是今上替长公主扛了一部分罪责,又有太后娘娘苦苦相求以命相逼,那一次长公主怕是活不下来。”
韩恕手指微曲,他记得这事的。
当时他被带回长公主府后,就被胡辛日夜守着,周围总是有好些人寸步不离的看着他,就连夜里守着他的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他那时只以为是李雁初让人监视他,中间更有足足三个月他都没见过她。
直到三个月后她再出现时,除了瘦了一些之外便一如当初模样。
他那时候恼恨她利用他,恨她帮着李家害死他父皇,见着她时就疯了一样朝着她动手。
他还记得她挨了他一掌,吐了血后满脸苍白。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让人喂了他软筋散将他困在长公主府内,日夜不离的守着他整整数日,无论去哪都将他带在身旁。
直到先帝离世,昭帝登基,她才不再那般守着他。
以前韩恕是想,她是怕他朝着李家人下手,也是防着他谋逆。
可后来他才明白,她不过是为了护着他的命,为了在群情激奋想要将韩家血脉斩尽杀绝的李家人环伺之下,保他活下来,不想让人寻着间隙将他置于死地。
韩恕眼中浓黑如墨,声音微涩:“那时候……她伤的重吗?”
汪鑫阳抿抿唇:“很重。”
哪怕后来静心养着,瞧着肆意张扬,可唯有他知道长公主的身体早就扛不住了。
冷宫多年磋磨,又接连受损太过,后来先帝骤然离世,她为了帮着陛下稳定前朝、殚精竭虑之下更是耗尽了心血。
汪鑫阳曾替长公主诊过脉,就算没有三年前那场叛乱,长公主也活不了多久……
“本宫身子的事情,你不准告诉任何人,本宫要你以已逝至亲起誓。”
汪鑫阳当时起了誓,也答应了长公主,后来……
后来她便死在了那场叛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