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笑出了声。
银铃的笑闪过促狭,寂夜也变得生动。
谢厌直愣愣站在原地,抓着“已无全尸”的纸鸢,一脸错愕。
两人站在草屋外的阔地两两相望。
里间的阿秀酣睡中被惊扰,迷迷糊糊开口。
“小姐……”
尹婵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怎的,明明是清清白白说纸鸢的事,光明磊落,她却在阿秀的这声呼唤中,生出一抹做贼心虚。
怕被阿秀看见,下意识要躲开,揣着颗无措极了的心带谢厌往旁闪了两步。
从正门避在了草屋墙角。
阿秀连声咕哝后,没有得到答复,声音逐渐没了。
人又困困睡去。
尹婵心口豁然,将提在嗓子眼的心脏徐徐放回。
还好没被阿秀发现。
这丫头脑子可会乱想,往往一桩芝麻小事都要剥皮拆骨瞧得明明白白。
若被她发现自己深更半夜和……
脸上咻地窜上一抹红,尹婵回头正要和谢厌说话,才发现自己竟还抓着他的手。
带有薄茧的掌心温温热热,比之更可怕的是,谢厌与她离太近太近了。
四周拂来的风,把她的一缕乌发抚起,掠过了谢厌的手臂。
她后背紧贴着墙壁,谢厌颀长的身形就在眼前。
编就了一张严丝合缝的密网,毫无间隙地把她笼罩在沉沉的黑洞。
遮了天蔽了日,眼前只剩他压顶般的迫人气息。
尹婵心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突突的难受,全身染起滚烫的红,如被丢在铁锅里烹煮。
这太、太奇怪了。
凉如水的夜,何至于把她折腾得这么热。
在这股不明不白的热烘烘里,她忐忑地掀起眼皮。
入目的是谢厌那双长在诡异疤痕旁的眼睛。
第一眼看平静无波,好似什么情绪都藏得极深。
可狭长上翘的眉眼,幽邃的瞳仁,如星如珠,是会说话的那一类。因为尹婵无比恐慌的意识到,当看久了他眼睛时,会鬼迷心窍地陷进去。
它就和这个夜一样神秘,虽然无法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但尹婵清楚地明白,短暂平静下,太多野兽正伏在角落,在密林,在暗处窥视。
只等一个良机,就将落身荒郊的她撕碎啃食。
尹婵喉头干涩,不自主咽了咽。
很可怕。
下一息就要任谢厌宰割了似的。
她弯下腰,慌不迭从他的桎梏中脱身而出。
“夜深,还……还是早些安睡。”勉强扯出一抹笑,匆匆进了草屋。
徒留下谢厌闲懒地靠着墙,独自望月。
一片银辉照进树林,比之此前的黯淡。
夜已经没有多久了。
谁还能若无其事地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