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桃的脑袋翁的一声,白日的画面在脑海中重现,想起那个伏在地上求饶的小宫女,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发寒,仿若那小宫女一抬头,她便能看见一张恶毒扭曲的脸。
她颤着声音回道:“奴婢与郡主出宫时路过假山,有一小宫女突然窜出,撞到了郡主身上,那小宫女身上奇香,奴婢站的远些都觉得浓烈,郡主与她撞了满怀,还打了喷嚏,后来连连扇袖,说是香味呛人。”
胡太医沉吟片刻,心中有了隐隐猜测,他转身对太后说道:“可否取郡主今日所着衣衫一验?”又道,“还需要将郡主与冬桃的血液化在水中,几滴即可。“
太后毫不犹豫:“青书,去拿衣衫,再备上银针和清水。”
自与那可疑的小宫女相遇,数个时辰已过,又是轻轻一撞,痕迹已经已经微不可见,胡太医又取了云草,碾碎研磨成汁液,滴在盛着血液的清水碗里,又点撒在衣服上。
碗里混着血液的浅红的水随着云草汁液的低落逐渐变成浅蓝色,与此同时,宋乐仪白日所着的衣衫上也渐显现出一片暗色的痕迹。
见此,胡太医的心中立刻有了决断。
他踱步到太后有成安帝面前,沉声道:“回禀太后、陛下,若是微臣判断没错,郡主所中之毒应为雾花之毒。”
“雾花香气有毒,人若至于雾花花海中,不到一柱香便会七窍流血而亡。而莲花上的毒则是霜罗毒,是霜罗花的汁液提取淬炼而成。两者毒性相似,很难分别。”
成安帝皱眉,这霜罗毒他知道,只是这雾花香毒实属第一次听闻,是为何物?
他温润眼眸暗了又暗,眼底一片波涛汹涌,以香气为毒,且毒性如此凶猛,岂非片刻间便能杀人于无形?
位于龙椅之上的人,最忌如此不能掌控之物。
胡太医见皇帝脸色不太好看,又开口解释道:“这雾花生于岭南潮湿温热之地,燕京一带不曾闻见,且雾花养育困难,花期短暂,花香更难提取。”
成安帝敛了神色,淡声问道:“岭南?那便是交州一带了。”
交州一带原为南楚国,先帝尚为太子时,便同老英国公一同率领二十万大军将其灭国,将其化为大越第十三州——交州。
距今不过二十八年。
若是有南楚皇族遗孤作乱,也并非不可能,只是若仅仅对夷安郡主下手,又是为何?成安帝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她是老英国公的外孙女?不,绝对不是,太后与他尚且安好,怎么会冒然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但若是有人无意中得此毒药,又正好想对夷安下手罢了,那一切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显然太后与成安帝想到同一处去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见了深究之意,无论是下毒之人,又或是藏匿燕京的南楚国人,都得揪出来!
是夜,宜春宫。
小桌上的粉彩描金的釉甁插着数枝白瓣玉兰,一身着石青织花云锦长衣的丽人站在桌前,手里握着一柄小金剪,细致修剪。
在地上投下一道倩影。
身后不远处一柳青色宫装襦裙的宫女低眉敛目,回禀寿安宫的消息。
寿安宫急找了太医院,等消息传来,林惠妃便辗转难眠,这是太后出事儿了?如此想着,心里愈发觉得不安,索性直接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皇帝与太后的关系微妙,明明非亲生母子,且燕京曾有传闻,太后无子,因此设计杀了先淑妃,将其二子过继到自己名下。
可是陛下似乎并不介意,几年相处下来她更觉云里雾里,愈发看不明白。
思来想去,还是吩咐了身边大宫女去瞧一瞧。此时听大宫女回禀的话,林惠妃更觉得心神恍的厉害。
怎么出事儿的人是夷安郡主?
听到一半,只听咔擦一声,林惠妃手抖将花枝剪歪了,绿叶孤零零飘落躺在小桌上。这一剪,将一边的叶子剪的秃秃的,十分的不应景。
“啪”的一声,小金剪刀被撂在桌上,林惠妃不耐的挥手:“拿下去。”
天色刚明时,又传来今日陛下不上早朝的消息,早膳未能几口,惠妃便撂了筷子,狠狠砸在了桌上,玉筷瞬间裂成了两半。
昨天夜里陛下就在寿安宫寸步不离的守着时,这得多深的情谊,不仅彻夜不眠的守着,连早朝都不上了?
林惠妃的眼底不自觉的浮上一抹妒色,她诞下心儿时,陛下也不过是过来看了一眼便离开,如今怎么夷安生了病,就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她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指,长指甲在手心留下一道道瘀痕,这夷安如今已然十三岁余,再过两年便是嫁人的年纪……
陛下与她自小相处,感情自是有别于旁人,小姑娘又生的娇艳,她有时见了,亦觉得惊艳。
莫非…陛下对她是存了什么别样的心思?
思虑到这一层,林惠妃再也忍不住了,理智被嫉妒吞没,蓦地挥袖将桌上的膳食扫落,噼里啪啦砸了一个响。
好你个宋乐仪,小小年纪便学会勾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