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血迹,“下马。”
这两个字,显然对舒明悦而说。
舒明悦感受着森寒逼近,面色刷的一白,恼怒的涨红一瞬间退去,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只是不知是气的还是怕。
沈燕回仿佛不察疼痛,余光瞥了下周围人马。防守令前来匆忙,只带了十几个人,而虞逻却有兵士小五十。
他们本就弱势,此时他和悦儿又被包围在中间,外一圈是北狄人,再外一圈才是巽朝兵士。
沈燕回一手护住舒明悦,另只手缓缓按上了腰间佩剑。
霎时间,气氛剑拔弩张,几欲爆发。
舒明悦见状,如坠寒窟一般,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诚然,她并不认为被虞逻强取豪夺,是自己的过错,可若真的因为此事害大表哥受伤,那就是她的过错。
倘若再因此事,伤两国邦交,掀起战火,她就是千古罪人。
舒明悦垂下眼睛,喉咙慢慢滚了下,死死地咬住下唇。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回家了。
“悦儿,别怕。”沈燕回安慰着她。
舒明悦眼眶一红,她当然知道大表哥不会放弃她,可是……
虞逻强势如斯,对她势在必得。
谁晓得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晚间的风卷着一丝躁意而来,将她心里那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吹没了。
沈燕回握剑的手掌微微动了几分,试探着,似乎是在思忖眼前这个年轻的可汗是否当真狂妄到不管不顾。
其实戎马倥偬这些年,他很少在北地,这是他第一次与阿史那虞逻正面交锋。
说实话,他不愿与阿史那虞逻交恶,因为在都利可汗一众儿子中,虞逻最亲近中原。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天下刚定六年,百废待兴,于巽朝而言,已经不能再战了。
更何况,两国若战,北狄骑兵势强,子民悍不畏死,有天然优势。
战争最好的结果,也很难比现在的情况好。
今日虞逻所表现出的强势,的确超乎他预料了。
可无论如何,他不能把悦儿让出去,把她的生死、荣辱,全然交给另外一个男人。
沈燕回一手圈紧舒明悦,另只手紧握剑柄,正要有所动作,两只小手忽然飞快地按住了他胳膊,他低头看去,便见她神色焦急。
“不可以。”
舒明悦朝他摇头。
即便要对虞逻动武,这个决定也不能由大表哥做。
君是君,臣是臣。
舅舅才是巽朝的皇帝。
这个道理,她上辈子已经深深体会过一次了。一旦此事处理不好,大表哥便是背负罪名的那个人。
沈燕回蹙眉,正要开口说话,舒明悦含泪摇头,在他掌心悄悄写下一个字。
——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即便她今日被虞逻带走,只要大表哥平安无事,来日她仍有机会回长安。
沈燕回沉默了。
“我会没事的,别担心。”舒明悦朝他弯唇浅笑,然后扭头看向虞逻,抿唇道:“我和你回去,你先把剑放下。”
裴应星持剑的手没有动,下巴上胡子拉碴,看起来很疲惫,低哑声道:“先过来。”
舒明悦跳下了马,揪着手指尖,一步一慢吞,缓缓朝他走过去。
每一步,都写满了不情愿。
夜色彻底黑下来了,周围举起一簇簇跳跃的火把,在地上拉出道道斜长交织的影子,一轮圆月挂天,光华略微黯淡。
夏风打着旋从山谷中刮过,将诸人衣摆掀出寂萧的弧度。
虞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清醒的。
他手中握利剑,横在沈燕回的脖子上,而舒明悦红着眼,无措站在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