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兵学员选拔没有一定标准,选上的人的水平参差不齐,连小学文化的人都有。尤其是恢复高考后,工农兵学员就不吃香了,甚至会被质疑能力不行。
也就是说,还有九个月就高考,之后就会有正式录取的大学生,工农兵学员还没毕业含金量就大打折扣。苏慢自己能考大学,努努力的话京大的难度也不是特别大,所以她不稀罕工农兵学员。
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苏慢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不去,她想来想去并没有更好的借口,总不能剧透高考要恢复的消息吧,她只能说:“我家里弟妹年纪都不大,我得照顾弟妹,不想离开他们太远。”
她这话一出,不顾正在开班会,同学们都交头接耳起来,整个教室都很热闹,竟然为了弟妹不去读大学,这也太不可思议。
她身后戴眼镜的女同学用钢笔戳她的后背,之后站起来说:“苏慢,其实你弟妹的问题不会太大,撑过这几年,等你读大学回来身份就不一样了,可以更好地照顾他们。”
苏慢有点感动,她跟他们并不熟,这个女同学都能为她考虑。
梁国栋也说:“苏慢,你一定要想好,这可是你跳出农门的好机会,你现在放弃以后基本上不会再有机会。”他觉得苏慢傻,惋惜之情溢于言表,他也很希望自己的学生里出个工农兵大学生,希望他们能够有出息。
在苏慢坚持之后,班会就这么过去。下课后,同学们都围住苏慢说话,说她欠考虑,放弃名额实在是太可惜了。
看的出,他们觉得惋惜之外还有窃喜,同学有机会但是放弃,还跟他们一样只是普通百姓,好开心啊,怎么感觉跟过年似的。
这是人之常情,苏慢能理解他们,看他们还都挺友好,就不计较他们的小心思。
他们这边气氛热烈地讨论着,康秀云坐在座位上,手握紧拳头,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听到工农兵学员的事,她感觉血压狂飙,嫉妒得要命,直到苏慢放弃,狂跳的心才恢复正常,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苏慢是头发长见识短,小农思想根深蒂固,这才导致有机会都抓不住,可这下她不就有机会了吗?
看到梁国栋走出教室,她跟着走出去,她紧跑几步跟上梁国栋:“梁老师,梁老师。”
她环顾四周,见附近没有同学,于是鼓足勇气跟梁国栋说:“梁老师,苏慢不想读工农兵大学的话,机会浪费可惜,我是咱们班成绩最好的,能不能把这个名额给我?”说完,把一支崭新的派克钢笔递了过去。
这可是派克笔,价值不菲,她相信梁老师见都没见过,肯定会想收下,如果能用这支笔换来工农兵学员的机会,超值。
看着精致的笔盒和上面的英文字样,梁老师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康秀云,你别搞这一套。”
他把视线从笔盒上移开,好像污了他的眼似的:“跟别的被推荐的学员相比,苏慢比他们还优秀,这个名额就该给她,羡慕也好,嫉妒也好,这样的心思收起来,歪门邪道更不要搞。”
若是逢年过节,一些学生送些表示感谢的不算贵重的东西,梁老师酌情会收,可现在明摆着拿名贵钢笔换名额,功利心极重,这是对他师德的侮辱。
康秀云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梁老师这义正言辞的样儿是给谁看呢?她拿着钢笔的手往前伸也不是,往后缩也不是,尴尬地悬在空中。
梁国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不想把这个名额给别的同学,实在是县里把这名额指定给苏慢,不是先有名额再挑选优秀学生,而是这名额就是苏慢的,她不去也没法给别人。”
“再说,工农兵学员的推荐不只看学习成绩,除去学习成绩,咱学校还有不少学生在其它方面表现突出,就是有名额的话,可能也轮不到你。”说完,梁老师拂袖而去。
康秀云像是兜头被人浇了一瓢凉水,僵立在原地,神色难堪地把笔收进衣袖里,眼睛里像似蹿出火苗一样盯着梁老师远去的背影,不想给名额就不给呗,说那么冠冕堂皇干啥?
那可是工农兵学员,苏慢不想要,可她却求不来,她感觉被鄙视了,自尊心遭到了践踏,这让她如何心甘?
她双腿像是裹满湿泥浆,步履沉重,艰难地挪进教室,正好有个同学拿着物理作业过来,也没看她脸色,上来就讨教题目。
康秀云一肚子火气没法发泄,抓起对方的作业本扔到一边,迁怒地吼道:“问什么问,你自己蠢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别人又不是你爸妈,有义务给你讲吗?”
那女同学想不到她会有这种反应,愕然又难堪,盯着地上的作业本,像是呆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李晓谷帮她捡起作业本,指着康秀云的鼻子开骂:“不想讲就不讲呗,你扔人家本子干啥,别仗着你成绩好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她又安慰那女同学说:“她就是这德行,从来不给别人讲题,生怕别人也学会了,显不出她来。”说完她看了看苏慢说:“要不你让苏慢讲吧,她应该会。”
苏慢:康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