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柠这才看清刚刚下意识接住的东西,那竟然也是一个新削的木哨子,两个哨子并在一起,同样的简陋。
沈楼叹息:“你只顾着柳燕行,难道就没注意到肖公子那双手吗?”
沈柠有些晃神。
她再次在屋顶找到了认真擦弓的肖兰,这次肖兰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没停。
“这个木哨是你做的?”沈柠在他身边抱膝坐下,取出东西。
她的话一落,肖兰就淡淡回复:“嗯。”
“帝鸿谷的双星弟子,什么时候会做木工?”
“小时候学的,很久没动手了。”
拿布子擦完了弓,又取出箭囊中的蓝羽箭,一支支检查。
沈柠:“我看看你的手。”
肖兰的动作倏尔一缓,俊朗的脸转了过来,凝望着她:“你想说什么?”
沈柠与这双深沉眼眸一对视,脑子登时搅成了团团乱麻,反复思索都不知该如何把话说的痕迹浅些,最后只能试探:“那日,你在黎祖冢看见的……是谁?”
肖兰微微侧过头去,夜风中飘来两个浅淡却清晰的字。
“是你。”
沈柠心脏轻轻抽了一下,后面的话不知为何有些发抖:“那你……琉璃心进境第八层是因为、是因为……”
肖兰没有转回头,所以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
“是因为你。”
错了、都错了。
这次沈柠怔了更久,才问:“你第一个动心的人,是我吗?”
她问得慢,肖兰答得却很快,又快又坚定。
“是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
肖兰漠然道:“菱花会前一天,也或许更早,我不知道。”
仿佛被冻住,沈柠忽然感受不到风,只有压得喘不过气儿来的沉重和愧疚。
她简直没法想象,如果肖兰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自己,那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表白后找他;
失恋后也找他;
为了追回柳燕行还是找他……
最蠢的是,一厢情愿以为对方心有所属,因而平时一举一动,从未留意过拉开距离。
他已经琉璃心八层了。
错得离谱。
明明柳燕行郑重警告过她,肖兰天生赤子之心,如果不能给他回应,一定、一定要离他远远的,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沈柠想起洛小山合眼前唇边的笑意,以及嘱托自己帮扶肖兰时,自己信誓旦旦的愚蠢模样,心中只觉无限讽刺——
洛小山好心将一身内力传给自己,自己却恩将仇报,害了她的宝贝徒弟!
狼心狗肺。
沈柠猛地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还待再扇,已经被肖兰牢牢按住。
“阿柠?!”
沈柠满脸惨淡,只觉天塌也不过如此:“肖师兄,你知道的,我只喜欢柳燕行一个人,实在、实在负担不起旁人的情意。”
肖兰:“我知道。”
沈柠:“是我行事不小心,误了师兄。”
肖兰:“和你有什么干系?”
沈柠还待分辨,肖兰口吻坚定地续下去:“你喜欢柳燕行,是你们的事,我如何想,又不需要你回应,何必哭丧着脸仿佛我马上就要死一样,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胆小怯懦?”
沈柠呆呆望着他,肖兰笑起来,拍拍她肩膀:“又不是一定会像我师父一样,我自己都不觉得如何,你怎么比我还绝望。咱们订过约定,我十年内必修成十二层圆满,你不信我?”
他说得随意又自信,沈柠冻住的一颗心在这些镇定沉稳的话中慢慢回暖,重新感受到了轻柔的夜风。一边胡乱想着,即便是这种时候,都是肖兰来安慰她,而不是她安慰肖兰,她做得也太糟了。
“就当是帮我练功,不用对我心存愧疚,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
沈柠盲目地点头,忽然抬手取下自己的绿宝石耳钉,捧到他面前。
“肖师兄,从前我不知道,还可以厚着脸皮为了自身安全戴着,现在……这个还给你,是我配不上这枚耳钉。”
之前她只当是个死物,现在她知道了,这是一颗真心。她既然不能护住这颗真心,反而让风霜刀剑伤到它,便没资格占着。
肖兰低下头,慢慢收了回去,低低道:“嗯。”
沈柠归还了耳钉,原本松了一口气,但此刻见他垂眸,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肖兰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从中原到西域,千里山河,始终不发一言地站在她身后,见证了她的狼狈、她的失败、与她的喜怒哀乐。
一如初见时那样可靠而沉默。
大概是因为她曾切身体会过被心上人言语折磨,所以特别看不得旁人受这一份钝刀子割肉般的苦楚。
那种阴冷到仿佛再也暖不起来的搓磨,她明明不想自己这个朋友体会,却在无意识中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