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躺在颠簸的木板车上,身下垫着厚厚的稻草,四周堆满了竹筐,彩漆箱子压在她的胸口,她感觉身体沉重酸软,但是意识很清楚,耳边是车轮滚动的哒哒声和鞭子抽击的声音,有个妇人在车头说话。
“走了这么久,应该快到了吧?”
男人看了看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势,牛车行进在山间小路上如一只缓慢移动的蚂蚁。
“看样子还得走上一个多星期!”
江离并不知道他们要带着自己去哪里,只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在一点点恢复,原本一动不能动身体,渐渐的,手指可以挪动,紧接着是脚,彩漆盒子的影响好似在一点点减弱,一切都在好起来,她心里这么希望着。
男人回头看了看双眼紧闭的江离,有些担忧:“要不给她喂点东西?你看小脸苍白的样子,可别饿死在了半路上。”
妇人像是听到极好笑的笑话,噗嗤一声笑出声:“你是不是傻呀?”
“怎么?”
“火瞳怎么会饿死?”
男人发出疑问:“不会?”
突然这样一问,妇人心里倒是没了底。
会还是不会,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见过火瞳,关于火瞳的所有信息都是从老一辈那里接收来的,一代传一代,各种神化过后的故事,让他们觉得火瞳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不过在真的见到火瞳后,他们知道老一辈的话也不都是对的。比如,火瞳并不是都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
看看眼前这个小姑娘,谁能想到她就是人人心心念念都想得到的火瞳呢?
妇人想了想:“要不过会儿,找个地方歇歇,给她喂点吃的?”
男人点点头,加紧在牛屁股上甩了两鞭子,朝着远处一团墨色的大树奔去。
牛不停蹄,走到太阳正当空,火热的阳光打在身上,几个人的后背上都渗出细密的汗,才终于走到了大树下。
男人伸手去解牛背上的车套子和缰绳,露出的手臂有大块烧伤的疤痕,一瘸一拐地把牛拉到一旁系在树下,又从车上抱了一捆稻草扔给它,牛鼻翼煽动,呼哧呼哧大口吃起来。
头顶是长势磅礴如盖的野山桃树,能长到这么大,一定是生长了很多年,树身甚至粗壮,此时花期早已过,枝条上长满了绿绿的小毛桃。
妇人坐在车上随手摘下一颗,放在手里捏了捏,又青又硬还浑身是毛,嫌弃地一扬手,小毛桃就朝着远处的草丛飞去了,她拍了拍手心沾染的毛屑,看向男人:“中午想吃点什么?”
“简简单单吃点就行!”
妇人点了点头,下车找了两块石头,垒成一个临时的灶台,从车上的竹筐里搬出锅具,不一会儿就炊烟袅袅起来。
江离闭着眼睛躺在车上一动不动,伪装出一副重度昏迷的模样,说来也是奇怪,在路上颠簸了一个星期,她竟然一点也没有饿的感觉,也是神了!
当日在木屋发生的一切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她记得兜里红光一闪骰子一下子蹦了出来,轻车熟路,朝着木江蓠的手腕就去了,稳稳贴合后,她感觉身体被源源不断地注入力量。
彩漆箱子里有东西疯狂晃动,下一秒有巨大的力量将她拖拽而起,她被悬吊着立在屋里,感觉身体就要被两股暗中较量的力量击穿、撕裂,她控制不住地惊声尖叫起来。
刹那间,耀眼的火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突然被两双手拖拽着冲向木屋的后墙,后墙着了火,用脚一踹就破裂散开,她被架起冲出木屋,向着后山坡下俯冲下去,她虚晃的瞳仁中看到了火舌蹿起,瞬间染红夜空,一道黑影气急败坏地追出来,几近失控地尖叫。
夜里山林里黑漆漆的,陈白露父母拖着江离深一脚浅一脚跑了很久,天开始微微亮的时候在山洼洼里看到一个村子。
陈白露的父母都受了伤不能再跑了,于是偷摸摸去敲了一个老乡的门,两人哭哭啼啼卖惨表演了一翻,说是女儿被拐卖了,老两口千辛万苦找来要把女人带走,没想到对方蛮横不讲理,直接动手把女儿打昏过去了,老两口是拼了命带着女儿偷跑出来,要是被那些人找到非要打死不可。
开门的是对和善的老夫妻,老婆婆听得泪眼婆娑,赶忙把他们迎了进去,就这样,他们在老乡的柴房里差不多躲藏了一个多星期,等鬼婆一次次搜查无功而归后,两人的伤势稳定,才决定上路。
那对老夫妻宅心仁厚,借给了他们一副牛车,他们绕着小路走,吭哧吭哧在路上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星期。
各种回忆画面在眼前不停飞速而过,木江蓠突然听到了陈白露母亲和父亲坐在树下闲聊的声音。
陈白露的父亲喝了一口面疙瘩汤,忍不住抱怨:“唉,废了那么大劲找骰子,现在骰子就在那里,结果碰都碰不得!”
“连鬼婆都不敢上手,你要不怕死你可以去试试!”
“我傻啊?眼看就要到凤凰寨了,一切都好说了!唉,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事情办的顺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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