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木吉带着村里的一众青壮年出去,一直到太阳下山都还没回来,眼见着夜色一点点推进,整个村庄融入浓稠的黑暗中,阿妈内心焦灼起来,她心神不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坐在火塘边的朵尕低着头,不时抬手偷偷抹泪,整个眼睛又红又肿,她已经哭了好几轮了,起先是为自己的父母哭,后来见丹木吉一直没回来,跟着担惊受怕,生怕因为父母的事儿又把自己的未婚夫给搭进去,整颗心都悬吊在半空,一直坐立难安,再加上身上又有伤,一时没忍住,就断断续续哭起来。
刚开始,阿妈担心她伤了身体,搂着她轻声安慰了几句,结果越安慰她越哭得不成样子,搞得阿妈手足无措,只好哄着她对着房子四角的白石拜了又拜。
羌族人相信万物有灵,拜了白石朵尕还不放心,又要去村子里拜树神,村子里有一颗百年老树,长得粗壮遒劲,要三个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日常村子里有什么大事小事,村里人也会来树下祭拜祈福,在树上挂满红色丝带。
朵尕跪在树下,树上的红色丝带随风轻扬,在地上投下一条条暗影。
村里妇人们都好奇丹木吉的未婚妻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听说这会儿正在树下祈福,就都围了上来,她们先拜了拜树神,为了不打扰朵尕,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打量起朵尕,左看看右看看,看完忍不住交头接耳一番。
确实是个漂亮姑娘,皮肤白的就像山上的雪一样,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好似把星星都装了进去,鼻子和嘴巴也生的好,就像个从电视里走出来的美人。
有个老阿妈忍不住低声称赞:“好看哩,长得跟电影明星一个样!”
老阿妈认不得几个明星,一部《还珠格格》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她觉得好看的姑娘都跟小燕子长得像。
“咱们丹木吉有福哩!”
“是哩,般配的很!”
“人要是能找到就好哩!”
“是滴!”
村里人围着看了一会儿,太阳西斜,人就尽数散去,忙着回家做饭、喂猪、喂鸡。
朵尕一直跪在树下,直到夜色渐浓,寒气从地而起,还不肯回去,阿妈赶忙回屋里找了个厚毯子裹在她身上,又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朵尕咱们回去吧!你阿爸阿妈肯定会没事的,丹木吉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你这身上还伤着哩,可受不了!”
说这话,也并不全是安慰,其实阿妈心里对自己这个儿子是放心的,做人做事都稳当,做事儿都是会做的妥妥贴贴漂漂亮亮的,她心里估算着时间,按脚程算,这会儿应该早到了,如果搜索顺利,夜里应该就能回来。
“阿妈,那里是风邪岭,我怕……”
阿妈搂住朵尕,轻抚她的后背:“不怕不怕,没事的……”
阿妈自然知道这风邪岭种种传闻,早年间很邪乎,出过不少事,说是天上的鸟,地上跑的兽,但凡经过风邪岭就会凭空消失,村子里曾经有两个放牛娃,贪玩乱跑,跑到了风邪岭那一带,最终没了踪迹,村里人成群结伙打着火把去找了一夜,只捡到两个人的烂鞋子,人和牛都不见了,从此那地方就成了方圆百里的禁区,无人敢踏入。
后来政府在那附近开了一条路,村里人不用绕路了,从那里到镇上更方便,最开始大家不敢走,有胆大的领头尝试了几次,大家见无事发生就开始一道出门赶赶集,再后来就习惯了,数十年间一直风平浪静,没出过什么事儿了。
阿妈总算是把朵尕劝回屋里,给她盛了点吃食,端到了火塘边。
“朵尕,来吃点,从中午到现在你还什么都没吃,你还受着伤,不吃不行哩……”
朵尕一抬头,眼睛里顿时又盈满了眼泪,她柔着声音说:“阿妈,我实在吃不下……”
阿妈叹了一口气,把吃食搁到一旁的凳子上,又找来一个大汤锅,搁在了火塘里的架子上,舀了几瓢水倒到锅里,紧接着放上了蒸屉,把中午做的菜菜饭饭都给蒸上,最后盖上了锅盖。
阿妈想着如果一切顺利,夜里丹木吉就会跟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回来,到时候肯定都饿了,她得先给他们备上。
等饭都热上了,阿妈又拎着泔水桶去了一楼,猪圈里的两头猪一听到动静就哼叫个不停,猪长势良好,个个膘肥体壮、肚皮溜圆,这猪是专门为丹木吉结婚准备的,刚好养到年底杀了摆婚宴。
阿妈忙里忙外终于收拾妥当坐在了火塘边,朵尕一把握住了阿妈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一时相对无言,屋里只有火燎到树皮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还伴随着蹦溅的火星子。
两人在火塘边等啊等,等到夜里十二点都还不见人回来,阿妈这才着急起来,坐也坐不住了,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隔一会儿就去回廊外向远处望一望。
本来就很焦虑的朵尕见到阿妈这个样子,内心的忧虑就更深了,忍着忍着就又崩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的落下,她不停抬起衣袖抹掉,眼里的泪水像是怎么流都流不尽。
等到后来,阿妈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