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都让他很不舒服,直到此刻,他仍抱着一丝侥幸:林莫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他撒谎一定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然而下一秒,现实像是笃定了要与他对着干,彻底瓦解了他最后那点儿倔强与坚持——林莫,抱着一把吉他,出现在了舞台中央。
许思名怔在那里,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不愿有的猜测落成事实,他一时仍是无法接受,甚至还抱有“只是长得像”这样的残念,直到林莫对着话筒极简洁的介绍了他的曲目,然后干脆利落的拨动琴弦,开嗓哼唱,自此与台下再无任何交流,更像是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许思名隐匿在昏暗的角落,心已沉至谷底,他死死盯着台上的人,即便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却也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这个人如此陌生过,不仅仅是他与往常判若两人的装扮、神情,更要命的是,他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许思名显然是完全搞不懂了。
“先生,您的饮品!”waiter欠身将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放在许思名面前,“还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啊?哦,没了!”被waiter打断了心绪,许思名一时没回过神儿,然而下一秒,他又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的叫住了对方,“诶等等,可以问你个事儿吗?”
“可以啊,您说!”
“台上那人是在你们这儿驻唱的吗?”
“哦~你说小莫啊,对啊,他在我们这儿可受欢迎了,长得帅吧,不过就是有些冷漠,不怎么搭理人!”
“”许思名很难想象“冷漠”这俩字是怎么安在这人身上的,“那他来你们这儿多久了?”
“您是刚来我们这儿玩的吧,小莫几年前就在这边儿唱歌了,比我还早来几个月,不过后来,好像是跟客人闹的不太愉快,就走了,前阵子又突然来找我们老板,说想回来”
“为什么?”许思名打断了他。
waiter愣了愣:“这我哪儿知道啊,不过我们这些在这儿打工唱歌的,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讨生活啊,听说他白天也有工作,可能是急着用钱,想再赚些外快吧!”
许思名只觉着胸口阵阵发堵,一时无言以对。
waiter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赶忙又道:“嗐,我都瞎猜乱说的,这个我确实也不知道啊,先生,我得忙去了,您要是真对他感兴趣,不如自己去问问?只要他肯搭理你,咱这老顾客都懂的,喜欢归喜欢,一般都不轻易招惹他,不过你也可以试试,说不定他看你顺眼呢!”说罢,还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许思名一番。
许思名脸色不怎么好看,咬着后牙槽说了句:“你没看见他手上戴着婚戒吗?”
waiter又是一愣,还真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随即笑了:“嗐~搞艺术的戴几样饰品不稀奇,再说了,来这儿玩的,哪还分什么已婚未婚,有对象没对象的,你说是不是?”
“行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就不耽误你工作了!”
“好嘞,那您先玩着,需要续杯随时叫我就成!”
waiter走后,许思名更是心绪烦乱、躁气难耐,他抓起桌上的马提尼杯,仰头将里头的蓝色液体饮了个干净。
灯光下那个帅气的男人还在继续哼唱着歌颂爱情的旋律,就像那晚一样璀璨夺目,令人着迷,他的目光始终安分的守着面前那巴掌大的空地,只不过多出几分克制而缱绻的意味儿,也不知此刻,他正想着谁
或许这也正是与那一晚的不同:那晚,表达爱意的旋律,唱给了眼前人,此刻,只唱给心里的人。
可将一杯清甜爽利的鸡尾酒喝出了五味杂陈感的许思名,现下并不能与他共情,压根儿也没那心思,他只觉得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极不舒服,看到那人在台上似有若无的勾唇轻笑不舒服,看到台下一道道意味深长、贪得无厌、甚至不怀好意的目光更不舒服。
他猛的站起身,极力克制住自己冲上去将人强行拖走的冲动,结了账,头也不回的奔出了酒吧,只当是给彼此都留些微薄的颜面了。
唱完了最后两首,林莫像往常一样,换了身衣服,钻进卫生间,对着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细致的冲净头发上定型用的发胶,胡乱抹了干,这才火急火燎的往回赶。
他刚从酒吧后门出来,便看到了许思名发给他的微信留言:
——我在门口等你!
林莫有些茫然,回道:
——什么门口?
然而短短几个字的回复却让他大脑一懵,愣在了原地:
——酒吧门口!
林莫不得不在慌乱中揣着万般疑虑,绕回到酒吧正门。
许思名正坐在距离酒吧门口不远的一处石墩子上抽烟,烟雾缭绕中是那人精致俊美却阴郁异常的脸。
“思名你怎么会在这儿?”林莫硬着头皮问。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许思名坐在那儿屁股都没挪一下,只撩起眼睑盯着他,冷冰冰的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