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风却依旧。
不远处的房里传来了幽幽笛声,曹少卿大军将至,这像是最后的一丝温存。
而这边。
“老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谁像你这么蠢过!”金镶玉盯着苏青手臂上的血孔,小心翼翼的取着飞针,嘴里还不依不饶的骂着。
她妩媚一笑,笑的有些玩味,盯着火光下那张令人见之失神,观之动魄的脸,瞧了又瞧,脸上犹有未干的血滴,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哪个倒霉鬼的。
“姓苏的,你这么拼命,该不会真的瞧上姑奶奶了吧?”
苏青望向她,四目相对,默然了一会,道:“我只是不想欠下你什么!”
见他说的直接,金镶玉适才的妩媚妖娆全不见了,她忽然冷笑起来,笑的有些讥讽,有些凄冷,笑声也有些发尖,发哑。
“呵呵,所以,你是为了我才把这三十里大漠上的马贼流寇杀了个干净?放你娘的狗屁!”
苏青眼波一颤。
“不是我杀的!”
“当然不是你杀的,你玩的这手便是黑子那读过书的酸秀才都没看出来,可你骗不过我,杀人的虽是刁不遇,但真正让他杀人的却是你!”
金镶玉紧紧的盯着他,盯着她面前这个几近一年都未曾正眼瞧过她的男人。
男人脸颊颤了颤,薄唇轻启,却没有说出话来。
原来这女人什么都知道,她确实该知道。
“你救了刁不遇,我还以为你是怜他,没想到,到头来,那小子却成了替你扫清大漠的刀子。”
“为什么呢?”
苏青的声音很轻。
金镶玉笑了。
“因为你想要的他的刀法,你心知他绝不会教给你,所以,你只能通过他杀人下刀的走势,去瞧去看,我猜他那庖丁解牛的绝技已被你暗中偷去了!”
“想来,等这片沙漠再也没有马贼流寇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吧。”
她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率先撕开了那层疤。
苏青望着她,蓦然展颜一笑,笑的柔和如水,笑的有些漫不经心,他道:“不会的,只要他不出这片大漠,他会活的很自在!”
“呵呵……哈哈……”
金镶玉也笑了,似是笑出了眼泪。
“他以人练刀就是为了报仇,早已入歧路,刀势难收,杀性难收,何况他还是个鞑子,恨透了汉人,等那些人都杀光了,恐怕他刀法成了最先要杀的就是咱们,你以为那小子很傻么?他都明白,所以,他肯定不会放过咱们这些知道他过去的人,在他眼里,或许咱们每个人都和杀他全家的刀客没什么两样,你觉得他能自在吗?”
苏青阖上双眼,一言不发。
“都说这世上刀剑最利,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人心才是最厉害也最狠辣的刀子,你摸透了别人的心,不用动手就能杀人。”
金镶玉的声音仍然在他耳畔萦绕,灯火阑珊,似是他闭着眼仍能瞧见她满是讥讽、不屑、冷笑的那张脸。
苏青的脸色出奇的有些苍白,他说:“你错了,仇恨才是最锋利的刀子,我不过是推了他一把,何况,那些人就像你说的,不是该死之人,就是该杀之人,其实我不怎么喜欢杀人!”
“所以就让刁不遇去杀,免了麻烦,还能得了刀法,你可真是冷血,就和这片沙漠一样!”
金镶玉还是那副冷笑的语气。
苏青蓦然长出口气,叹道:“世道难行,这世上有的人想活却活不了,有人活着,却又糟践自己,何苦呢?你既能救我,便是良善犹在,好好活吧!”
他正要再说,唇齿一启,却已说不出话,一双眼睛错愕的睁开来,只见金镶玉那张脸已近在咫尺,红唇相对。
这女人怕不是疯了?
“你是在可怜我么?”
她就似个猫儿一样,伏在他耳际梦呓般说着,一双眼泛着雾气,眼瞳发红,非是流泪,而是漫出一条条细密的血丝,她轻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杀光了这些马贼流寇,我就能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就不用权衡着出卖身子去找靠山?”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你以为我会像浪子回头的那些桥段里说的一样,离开这里?不用再做这些道上的活计,刀头舔血!”
“其实你和那些所有来到这里的人没什么区别,都是过客罢了,为了达成目的,要完了就走,不,你比他们更虚伪。”
她又开始冷笑了,这可真是个善变的女人。
“说到底,你只是在可怜我,呵呵,我猜你一定在某个女人身上欠下了还不清的东西,所以才想在女人身上弥补回来,可这种施舍的东西,姑奶奶不稀罕!”
金镶玉瞧着苏青手腕间用灰布裹起的铃铛,似笑非笑,随即她又幽幽一叹。“唉,可你又真的肯替我去挡!”
“都说我金镶玉生来玲珑心窍,我看透了那么多颗人心,怎么到了你这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