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程娇儿今日穿着一件银红色的牡丹团花纹褙子,头上是一套点翠的掐丝镶嵌宝石头面,左手带着一支通体翠绿十分罕见的翡翠镯子,右手是一个八宝镂空福纹金镯,其他妆饰件件价值不菲,通身的气派光彩照人。
四少夫人王岫望着一堆丫头婆子簇拥着她远去,眼底隐隐闪过几分落寞和心酸。
崔朔在前不久正式升任大理寺少卿,成为崔家子弟官职最高的人。
她本该也是高兴的,可她怎么高兴不起来。
她已经过门两年多,虽说那国丧压着,不能圆房,可这话也就是听听而已,私下怎么着,也不会有人管。
崔朔到现在还没碰她。
王岫心里憋屈得慌,脑海里总是想起四年前的这一日,崔朔抱着程娇儿满脸担忧和深情的样子。
这些年她也暗暗打听着,确定自己丈夫心里的女人是这位三婶程娇儿。
可能怎么样呢,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她转身去了厨房,今日厨房的事都归她管,不能出了差错。
不多时,崔府人满为患,贺客如云,程娇儿端坐后院正厅主位,气定神闲与来访的夫人们交谈,三年过去,她气度越发从容雍贵,就是萧老夫人到了她跟前,都不敢摆长辈架子。
谁都知道崔奕与程云护她护得厉害,前年程娇儿去郊外拜佛,前内阁首辅张俊的长媳,张家大夫人带着女儿冲撞了程娇儿。
崔奕转背寻了个由头,将张俊的长子给罢黜,狠狠教训了一番。
满朝震惊,张俊也算崔奕半个老师,崔奕狠起来是太不要命了。
那一阵子人人自危,都在揣测崔奕是不是要成为第二个徐淮。
一日崔奕外出被礼部尚书家的儿子给撞了下马车,大家都替礼部尚书捏一把汗,礼部尚书更是亲自拧着儿子上门赔罪,不料崔奕只是笑一笑就揭过。
渐渐的,几桩事后,大家也就明了,崔奕并没有恃权傲物,一如既往礼贤下士。
可唯独程娇儿那里不成,谁都不能怠慢了他夫人。
这么一来,是没半个人敢在程娇儿面前嚼舌根,都恨不得把她捧成九天仙女。
程娇儿是极为不好意思的,她不是仗势欺人的主,官宦夫人跟她相处多了,都打心眼里喜欢她。
后院这边是其乐融融。
德全将今日客人送礼的册子递到崔奕跟前,崔奕瞅着那厚厚一叠便皱起了眉头,
“你也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了,怎么不知道我的脾气?小七是稚儿,今日办宴也不过是补他的满月宴周岁宴而已,他一个晚辈哪里能收别人的礼。”
现在满朝文武四海官商都挤破脑袋给他送礼。
“全部退回去。”最后他低喝了一句。
德全冷汗涔涔捧着册子出去了。
他一走,一旁的霍江挠了挠后脑勺道,
“您也别怪管家,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事儿那么多,您事先又没吩咐,他如何知道不能收礼?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崔奕叹着气,自从诸葛均入朝后,家里的事就没人管了,也不能说没人管,是没有人能像诸葛均那般懂外务,德全是内务管家,外务还是缺了些眼界。
崔奕想起了被他发配川蜀的陈俊,按了按眉心,决断道,
“调陈俊回京。”
霍江神色大喜,连忙应声,就在他转头要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诸葛均。
而诸葛均身后正跟着一个穿着黑白相间广袖宽衫的男子,不是陈俊又是谁?
诸葛均见霍江一脸惊喜,笑着问道,
“国公爷呢。”
“在里面呢。”霍江与陈俊深深对望,竟是有几分动容。
都是跟着崔奕出生入死的人,情分不同寻常。
当初陈俊为了帮崔奕破局,自毁前途,令霍江很是敬佩。
诸葛均拉着陈俊,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高兴,“快来呀。”
陈俊却是局促着,大有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忐忑。
霍江却是一把将他往里面推。
诸葛均先一步绕过博古架到了书房,往身后指了指,
“国公爷,你瞧谁来了?”
崔奕坐在案后抬眸,一眼看到陈俊目光艰涩又十分忐忑望着自己。
他扶着案,缓缓起身,动容地上下扫视陈俊,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陈俊眼眶一酸,跪了下来,“下官拜见国公爷。”
“快快请起!”崔奕绕过长案,亲自将陈俊给扶了起来,
“回来的好,我正需要你呢。”
陈俊闻言顿时大哭不止。
崔奕也很是感慨,没想到他一想起陈俊,陈俊就出现了。
可见是真的很有缘分。
陈俊的才华不在诸葛均之下,只是比诸葛均少了些豁达的气度,这些年的历练,想必陈俊可以青出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