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月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总兵府的。
目睹两方阵营的将士将那些阵亡士兵的尸体拖拽回去,就好似是拖着菜市场的猪板肉一样,完全没有敬意,只是想快点完工。
随着尸体的移动,鲜血蜿蜒出一道道血色的痕迹,好似要把这片黄土地一并染红才肯罢休。
第一次亲眼目睹战争的残酷,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一场战争的胜负是用千千万的尸体所堆砌的,苏眠月只觉得通体生寒,明知这场战争不过是借她的名义展开罢了,即便没有她苏眠月,慕霆也迟早会出师恒渊国,没有一个帝王愿意错过这等统一天下霸业的时机。
泡在浴桶中,温热的水能洗掉身上的尘埃,却洗不掉浓郁的血腥味道,苏眠月闭目枕在浴桶边缘,直到水凉了还不曾起身。
“身为女子,为何不让男人来为你遮风挡雨?这般的为难自己,值得吗?”轻柔的声音响起,雪竹坐在浴桶边上,为苏眠月加了一瓢热水,试过水温之后又继续添加。
“你也做不到,不是吗?”并未睁开眼睛,苏眠月淡淡的反问,浴桶里的温度提升倒是让苏眠月舒服不少,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是啊,雪竹也做不到。”自嘲一笑,雪竹慢慢的向浴桶里撒着花瓣,“可你我终究不同,雪竹是寻求不到一心人,并非是不愿意有男人为我撑起一片天地,看的多了之后也就不再有那样的奢望。但眠月你不同,你可以选择做男人背后的女人,被男人疼宠一生。”
眼帘微动,苏眠月并未搭话,也不询问雪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唇角微微展露一抹苦涩。
莫说苏眠月并非是那种依靠男人的女子,即便她真的疲倦到想躲在男人身后,现实也不会允许,以她曾是慕霆皇后的身份,一旦软弱下来等待她的只有死亡,所以苏眠月宁愿失去爱人的资格,也不能去奢求平淡。
为苏眠月揉捏着肩头,雪竹的表情在水雾之下看不真切,良久才听她叹息一声道:“其实,眠月你的为难皇上都知晓,这也是皇上会带我过来的原因,希望我能为你分忧,可我能为你做的竟只是这些小事,终究是无能。”
“……”苏眠月唇瓣微启,却并未做声,她又能说些什么?
“今日我去给皇上送酒菜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一些对话。”雪竹忽然俯身,压低声音在苏眠月耳畔低语一番,见苏眠月脸色微凝,又叹息着劝慰道:“所谓伴君如伴虎,我相信聪慧如眠月定能处理好这些事,时辰不早了,我给你准备了宵夜,吃些东西再休息吧。皇上他……”雪竹语音微顿道:“今晚不会过来了。”
苏眠月抬头,眉宇轻攒的看着雪竹,见她神色坦然,想要问出口的话终究没说出来。
“这几日都是我在伺候皇上,怕是皇上不习惯这边的丫鬟近身。”雪竹陈述之后,见苏眠月神情清冷,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伺候皇上饮食一事,在我来给你送宵夜之前,皇上正在和徐总兵等谈论营地之策,皇上好像打算夜巡军营。”
“我倦了。”不想再听雪竹解释,苏眠月挥手让她离去,这才从浴桶中走出。
雪白的玉足踏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水色的脚印,寒气自脚底传来,苏眠月却浑然拿不在意的随意披了件衣裳站在窗口眺望着军营的方向。
原本在犹豫是否要告知完颜霖今晚去见上官霈的事,现在看来倒是省的她纠结了。
“完颜霖,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想要交付真心的男子,也是第一个我希望能兑现诺言的男子,但愿这次的战事解决之后,你我的心还能如初。”红唇轻启,苏眠月对着长空轻声的诉说着,奈何却无人能听到她的心事。
长夜漫漫,完颜霖一直在书房里研究两军对战之事,雪竹很自觉的待在外间中,偶尔递上一杯热茶,或是送上一盅补品,虽没尽红袖添香之事,却也无形中让人觉得雪竹是完颜霖的女人,总兵府的人对雪竹更是恭敬有加。
又一次有下人送宵夜过来,雪竹起身去接过,那下人在交付食盒的时候还塞了一张纸条给雪竹,雪竹不动声色的将一个荷包塞给下人便拎着食盒进了外间。
烛光之下,雪竹快速扫过纸条上的字,连忙置于香炉之中,转身便拎着食盒去了书房,摆放好夜宵之后让完颜霖的随从灰衣用银针试过,确定无毒之后这才道:“皇上,夜已经深了,皇上还是早些休息,以龙体为重。雪竹这便告退,也好去看看眠月是否歇下了,她今儿的情绪有些不对。”
完颜霖挑眉,挥挥手示意雪竹可以离开,雪竹便欠身到外间去收拾东西及穿戴外袍。
当雪竹走到门口之际,却听完颜霖吩咐道:“今夜你便宿在这里,该如何做请示灰衣。”
只听到完颜霖说了这么一句便觉得垂在耳畔的秀发被风拂动,再一看连完颜霖的背影也消失于夜空之中。
唇角微弯,雪竹很快便整理好情绪假装不知道她刚才拖延时间的时候有暗卫来过,不知所措的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灰衣。
“在外间安歇。”灰衣一向少言,指了指外间的软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