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堂抬眼瞄了下,觉得姿势不合适,想重新坐起来,但浑身酸痛实在不想提气,便开口道:
“要不找个枕头,这样……嗯……”
梵青禾神情自然,低头仔细给肩头敷药,轻声道:
“病不忌医,你想这么多作甚?”
哪有女医生这样治伤的……
夜惊堂瞄了瞄后,又把目光移开,在屋里来回打量,没话找话:
“嗯……你身体如何了?”
梵青禾表情全神贯注:“我早就没事了,你先关心自己。你这模样,要是被你那凶媳妇瞧见,还不得罚你三个月不准出门……”
凶媳妇?夜惊堂听见这形容词,第一时间以为在说笨笨,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说的是摁着她打屁股的凝儿,他含笑道:
“凝儿平时不凶,就是上次误会了,以为你和我有点关系,把你当自家人看,才没那么客气……”
梵青禾听见这些,不由回想起前两天在床上,她忽然坐起来,在夜惊堂面前晃奶奶的事情。
梵青禾脸色微不可觉的红了下,坐姿也拘谨了几分,轻咬下唇没有回应。
夜惊堂也想起了过目难忘的大白团儿,心底有点尴尬,说了两句后,困倦涌入脑海,便闭上了眼睛,呼吸慢慢放缓下来。
梵青禾动作轻柔,把伤口慢慢包扎。
等弄完后,她略微打量,见夜惊堂身上沾着些血迹,便从棋榻旁取来软毯当枕头,垫在了夜惊堂脑后,而后悄悄起身来到门口,让黑衙护卫送来热水,又坐在跟前,用毛巾擦拭脸颊、脖颈、胸肌……
夜惊堂伤势刚刚才处理,自然没机会洗澡,左半边身体全是血迹。
梵青禾小心擦拭着胸口,把腹肌上的血污擦去后,又瞄了眼裤腰部位,觉得裤子被血浸透,黏糊糊的肯定不舒服。
梵青禾迟疑了下,本着病不忌医的心思,想想取出小刀,准备把黑裤割开,继续往下擦。
但这次夜惊堂是睡着,不是昏迷,察觉梵姑娘准备和水儿一样干傻事,就惊醒过来,握住了腰部的手,低头看了看:
“呃……不用,我明早自己来就行了。”
梵青禾作为正儿八经的大夫,本来还有点犹豫,但瞧见患者扭捏,她心思自然稳下来了,语重心长道:
“裤子全是血迹,黏在身上,明早腿毛都能扯下来。我是大夫,你别想那么多,要抱着平常心。”
“真不用,这种事……”
“你躺好!”
梵青禾就和面对不听话患者似得,表情严肃凶了一声,而后就拿着小刀,还是裁裤子。
夜惊堂见梵姑娘如此专业,他自然对不好在胡思乱想,当下静气凝神,努力把自己当场患者,正在接受大夫的治疗。
但梵青禾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心里怎么可能不紧张,慢慢用小刀裁裤子,还没看到什么,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涨红。
夜惊堂见梵青禾脸红,就知道她心底并没有说的那般自然而然,咬牙撑着木榻起身:
“我还是自己来吧,梵姑娘是女儿家……”
梵青禾确实下不去手,当下也不硬装了,默默起身挪到了夜惊堂背后,另找了条热毛巾:
“我给你擦背,两个人一起快些,收拾完睡着也舒服些。你要是不想动,就和我说一声,我来帮你。”
夜惊堂摇头轻笑,用湿毛巾擦去腰腿上的血迹:
“辛苦梵姑娘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你前几天不也帮我拔罐扎针,互相帮忙吗……”
“呵呵……”
……
两人忙活片刻后,夜惊堂擦干净了血迹,又重新躺在了膝枕上。
梵青禾帮忙揉按着额头放松,他则闭上双眸,暗暗复盘起这次远行的经历。
随着断声寂殒命,此次西海之行,也算彻底宣告终结。
虽然两朝之间依旧暗流涌动,处处潜藏杀机,事情远没有完,但他连番血战透支太多,水水青禾,乃至佘龙伤渐离等全有损伤,再跑下去风险太大,必须得尽快回京城休养了。
方才他已经安排了人,去调遣崖州军精锐,外加找几艘大船,等天一亮,就能登船出发,自岚河顺流而下。
岚河之水湍急,逆流而上很慢,但顺流而下却相当快,早上自金阳出发,估计下午就到了岚河码头,而后从清江横穿崖州入云州平原,顺流而下抵达京城,估摸只需要不到十天时间。
出发时是满山秋色,归程时已经遍地飞雪,其间收获也算颇多。
夜惊堂躺着回想良久,半睡半醒间,忽然又想起了双鱼佩。
双鱼佩是临行之前,虎妞妞送的护身符,怕打坏了,他一直没舍得佩戴,和银杏树下捡来的那枚簪子,一起三娘的首饰盒里。
记得当时虎妞妞还承诺过,只要平安折返,就满足他两个愿望来着……
这回去了该要什么呢……
让太后和水水一起下嫁到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