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的母亲,是叶敬远的妹妹。
白衣女子讲述着刘疾弓如何在京州为陛下训练出来了一支几乎无敌的怯莽军,而陛下又是做在乎这支队伍,甚至一度不想把这支队伍调到北疆去。
可是,不行。
陛下是那么希望刘疾弓更够狠厉一些,在云州按照陛下的计划取代拓跋烈的地位。
可刘疾弓终究是刘疾弓,拓跋烈终究是拓跋烈。
她还讲述了陛下年轻时候所遇到的很多的困难,不,那不是困难,那是生死局,每一次都是。
她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希望你觉得他那么厉害所以要崇拜他,而是想请求你原谅那个时候艰难求存的他。
林叶回答说……从未怪过。
云舟安安静静的飞,起落,休息,重新飞起来,再起落,休息,再重新飞起来。
林叶和姑姑之间的话变得多起来,白衣女子会用尽全力的但还尽量平和的把那些往事都告诉他。
当云州降落在一处偏僻之地,林叶一路步行着回到他生活了几年的那个家的时候,他才发现家的模样竟然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白衣女子告诉他说,一直都有人在维护着这里。
林叶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能自己进去吗?
白衣女子很想跟进去,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她在门口等了好久,从日落到日出。
无数次她都想进去看看林叶在做什么,无数次她都逼着自己忍了下来。
林叶一直就蜷缩着躺在地上,像胎儿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那样的蜷缩着。
他怀里抱着灵位整整一夜,清晨的时候,他亲吻了灵位一下,然后把脸贴在灵位上,轻轻的,轻轻的摩挲着。
我也被妈妈抱过一晚了,一整晚。
我也抱过妈妈一晚了,一整晚。
都要好好的
在门口等了一夜的白衣女子忽然间醒悟过来,林叶执意要乘坐云舟回来看看,他想节省下来的时间并不是为了急着赶回歌陵,而是为了能在这多停留的久一些。
务实。
她明明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了这个词,可是到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林叶的务实究竟有多深刻。
她忍不住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林叶正在打扫院落,拿着一把扫帚,把角落都清扫的干干净净。
其实叶家一直都有人在,可他们现在只能是整整齐齐的站在一边看着。
因为林叶说,今天不用他们动手。
以前和以后都是要多劳动你们,也让你们费心了,今天我来就可以。
一开始想上前帮忙的白衣女子在片刻之后就忍了下来,她也只是站在一边看着。
等都忙完了之后,林叶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问白衣女子:“我可以把牌位带走吗?”
白衣女子点头。
林叶嗯了一声,嘴角出现了一些笑意,是啊,这一刻的他并无悲伤。
他把牌位装进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里,然后问了叶家的人坟在何处。
当初环境那么恶劣,也是一种无奈的为了保护他母亲所以不得不火化,然后把骨灰带回无为县这边安葬。
林叶背着牌位,一路上买好了纸钱和香烛,步行着找到了那个刻意挑选在风水极佳位置上的坟墓,只是一座黄土坟。
白衣女子说:“我听陛下说过,你母亲说……若她熬不住了一定要选个好的地方埋葬她,她不能活着守着她的孩子,那就把她埋在可以保佑她孩子的地方。”
“她还说,我不知道那样是不是真的能保佑他,可我更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了。”
“我是真的很想抱抱他,多看看他,我是真的很想看着他长大,喂他吃饭,教他认字,他犯错的时候也会打他手心……”
“可是啊,我等不到他长大了。”
在临死之前,她的回光返照让她那么那么的冷静和清醒。
她抱过来自己的孩子,轻轻亲吻了孩子的额头,然后就抱在怀里,紧紧的又小心翼翼。
她把孩子递给稳婆之后看向她的丈夫,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一句话。
“要爱他,替我多爱他。”
一切都是按照她的交代来的,坟墓不要修的那么大,她不想浪费这风水宝地一丝一缕的福缘福报,她在婆婆之前说出了那句话……都给他。
谁也无法想象在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能做到冷静的安排自己的后事,把关于坟墓的一切都交代的那么清楚,眼神是那么坚定。
林叶跪在坟前的时候,白衣女子轻声讲述着这些。
原本她不敢讲,她害怕林叶会再次承受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这种痛,林叶在伺候婆婆然后送走婆婆的时候已经体会过一次了。
林叶安安静静的听着,把一张一张纸钱认真的烧掉,不让任何一张纸钱燃烧的不彻底,也不让风把任何一张纸钱卷走。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