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点头:“那便喝醉好了。”
说着话,又自己倒了一杯酒,那酒坛就在桌子上,他虽只剩下一只手,可倒也没那么艰难。
天子说:“你已经问了朕几个问题,朕也回问你一个吧。”
拓跋烈道:“我猜猜陛下想问我什么吧……是不是想问我,在当年率军进歌陵的时候,就想过杀陛下?”
天子道:“这种事还需要问,你当然是他妈的想过要杀朕啊。”
这一句他妈的,实打实是把拓跋烈给逗笑了。
“哈哈哈哈……果然啊,还是那时候就暴露了,那时候还年轻,若是再晚几年,陛下或许就看不出来了呢。”
他看向天子:“那陛下想问我什么?”
天子问:“如果赢的那个是你,你做了皇帝,你会和朕一样对那些人下手吗?”
拓跋烈立刻回答道:“那他妈的肯定会啊,那些东西当然是能杀一个是一个,这倒也算不得是卸磨杀驴,而是必然要杀的。”
他这一句他妈的,也把天子给逗乐了。
天子第一次举起杯:“朕陪你一杯。”
拓跋烈端起杯,隔着桌子和空气与天子碰了个杯,在这一刻,那把两人隔开的半生岁月都近了。
拓跋烈喝完了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为什么一直都学陛下呢?就是因为我知道,陛下是对的。”
天子道:“那你还和须弥翩若说那些屁话。”
拓跋烈哈哈大笑道:“谁都想在我面前摆弄摆弄,我便觉得不舒服了,本不想与那小孩子一般见识,可躺在监牢石床上,除了疼之外,剩下的都是无趣。”
天子瞥了他一眼。
拓跋烈道:“那个叫须弥翩若的年轻人其实还不错,知道说话直指人心,可他自己心境都不稳,还想用话术吓唬人。”
天子道:“朕已经和他说过了,让他下次吓唬人的时候,先想想是怎么被你吓唬了的。”
拓跋烈笑。
他拿起酒坛,发现已经空了。
他一脸不满足的看向天子,天子有些无奈。
他说:“云溪已经很久没有酿过酒了,这是最后一坛,都是给你的,朕杯子里的酒都不是。”
拓跋烈叹了口气,看了看空酒杯,满脸都是意犹未尽。
“没喝醉。”
他把空酒杯端起来往自己嘴里滴了滴,有一滴,又把空酒坛拎起来往下滴了滴,有滴。
砸吧砸吧嘴,拓跋烈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他说:“该给陛下磕个头的,但现在这般模样就不磕了,不好看。”
他抬起手,握着拳头,在桌子上敲了三下。
“这就抵了吧。”
天子点头:“好。”
拓跋烈回头喊:“小谷子,进来吧,你得亲自扶着我出去,上次你扶着我的时候,可是真的喝多了。”
古秀今进门:“是,那是你离开歌陵,来云州之前的那个晚上。”
拓跋烈笑:“难为你也记得。”
他伸出手:“扶着我,送我一程。”
他到门口,回头看向天子,天子抬起手对他挥了挥:“去吧。”
拓跋烈点头:“好嘞。”
他出门,抬起头,大声吼了一嗓子。
“匹夫拓跋烈唯有一憾,俺妹子酿的酒,没喝够!”
天子在大殿里说道:“朕会告诉她,若她得空,就去给你坟前上一些。”
“哈哈哈哈哈。”
拓跋烈仰天大笑:“那,便无憾了。”
他侧头看向古秀今:“小谷子,送我上路!”
对手们
最近朝臣们都在议论,拓跋烈伏诛之后,这云州的同级别的大将军该是谁来做。
有人说除了正当宠的林叶之外想不出别的人来,有人说正因为林叶受宠所以怕是另有高就。
可大家都确定,这个大将军的位子会空太久。
因为云州实在是太重要了,不管冬泊现在乱成什么样,孤竹是不是已被大玉收服,云州的战略地位都依然还在。
但这个位置,刚刚倒下去一个拓跋烈,怎么看都显得有些不吉利,再加上林叶现在的地位不足以到北野王那么高。
所以,这位置到底会不会有人争抢,还真不好说。
天子倒是没有任何表示,一直到宣布要在几天后回歌陵,这大将军的职位还是没有定下来。
云州城被天子剥夺了大城地位,所以今后也就不会再有城主这个官职。
云州府治,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地位高了起来。
原本,云州府的府治在连大声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说是云州城的主官,可是有北野王和城主,城主府的那么多属官,北野军中那么的将军,哪个不比府治更有分量。
大家还在羡慕着这地位的人能平步青云,陛下一道旨意下来,就把这推测给打的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