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历了那么多,还不顾生死的去刺杀拓跋烈,为什么陛下就不能容他?
这世道是如此的不公平,不公平到他连拼命都换不来和别人一样的待遇。
然而此时的陈微微,已经没有那么容易把愤怒表现在脸上了。
虽然他在被送回来的路上,一路都在做着自己去歌陵奉玉观的美梦。
他无数次在梦里看到了自己,身穿华美的红袍,站在奉玉观的最高处,俯瞰众生。
他也无数次在梦里看到了,林叶就站在众生之中,如众生一样仰望着他。
他还曾无数次在梦里看到了,天子站在他身边,对众生说,朕与掌教并肩。
现在的陈微微,一次一次的告诉自己。
蹲下,是为了更有力的起身,后撤,是为了更迅猛的出拳。
蹲下不代表失败,代表着的更可能是一飞冲天。
后撤不代表逃离,代表着的更可能是一击毙命。
回冬泊去,继续创建上阳北宗,借助冬泊的愚民让自己强壮起来。
“爹。”
陈微微看向老陈,笑着,却带着哭腔的说道:“我是大玉的人,是陛下的臣民,是上阳的弟子,我做这一切都不后悔。”
他说:“作为上阳宫的弟子,当我被座师选中的时候,我身上就有了更大的责任。”
他也伸出手,触碰着老陈那张已经满是泪痕的脸。
他说:“爹,等我,做完了大事,天下太平,不再需要你的儿子为保护大玉而拼死,我就回到你身边守着你。”
老陈想说不。
可他最后却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说……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家来,爹都在呢。
严洗牛在哭,雷红柳也在哭。
尤其是雷红柳,她觉得自己太对不起陈微微了。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陈微微心术有些不正,此时觉得,都是只怪她自己的偏心。
严洗牛是个最笨的汉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真的心疼自己这个弟子。
但他们两个又怎么会知道,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也来了,陈微微都快忘了……不,是都要故意忘了,他曾出身严家武馆。
严家武馆配不上他,他提都不想提。
不想提的另一个原因,还是林叶。
他觉得明明自己才是武馆最努力的那个,明明自己才是先来的那个。
可是他师父师娘,就因为贪图一些钱财名利,所以对林叶更好。
林叶有什么?
不就是进门的时候给严洗牛不少银子吗,不就是后来靠着一张小白脸巴结到了拓跋云溪吗?
先是靠师娘,后是靠郡主,都是靠女人,这样的成功路,不嫌丢人吗?
但陈微微看向严洗牛和雷红柳的时候,脸上,眼睛里,都是满满当当的委屈。
他现在已经是个足够合格的表演者了,他能够通过表情和眼神,让人去懂他要表达出来的意思。
“师父,师娘,你们放心。”
陈微微说:“我时刻都没有忘记自己是武馆的弟子,我也时刻都没有忘记师父师娘的教诲。”
说到这,他看向辛言缺:“观主大人,我想回冬泊去!”
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辛言缺心里一疼,真的是有些心疼这个少年,他是真的被陈微微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和这样的语气给骗了。
陈微微说:“冬泊战事未平,叛贼尚在人间,我要去冬泊,协助大将军林叶平叛,杀奸佞,护苍生!”
辛言缺张了张嘴,想说陛下就是这个意思,可这话他没能说出口。
因为这话显得陛下是那么冰冷无情,会伤到的不仅仅是陈微微,还有老陈,还有严洗牛雷红柳。
所以辛言缺停顿了片刻,回答:“你按你的心意做事,上阳会护佑你,陛下会护佑你,臻天会护佑你。”
陈微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下午的时候,老陈他们离开了天水崖,走的时候,老陈一步一回头。
他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这个年纪了,这次分别便是永别。
他怕自己等不回来儿子,更害怕儿子会先他一步离开。
陈微微让人搀扶和他,执意把父亲和师父师娘送到天水崖大门口。
他也在害怕,害怕天子突然间又变了想法,会杀他。
所以回到天水崖后,陈微微就请求辛言缺,尽快安排自己去冬泊。
辛言缺只说是让他再修养一阵子,创建上阳北宗的事又不急于一时。
他很坚持,格外的坚持。
所以几天后,他就在一辆马车和一群护教骑兵的保护下,离开云州,再次向北进发。
只是这一次,他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辛言缺以奉玉观观主的身份,将陈微微封为司礼神官,负责在冬泊创建上阳北宗之事。
凡是到冬泊的上阳弟子,都要遵从陈微微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