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们又打起了板子。
裴海棠气得手发抖,偷盗,明显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堂妹,你想救下她们的小命?好办呐,你跪下……好好地求我啊。”贵妃上挑的尾音里泄出一丝阴狠。
眼看着又有几个小丫鬟撑不住了,人命关天,裴海棠咬着唇低头跪下了,声音有些发颤:“求贵妃娘娘开恩,放过她们。”
贵妃漂亮的丹凤眼里泄出一丝得意,帕子轻轻一甩,行刑的小太监们打住,拿着板子站去一旁。
裴海棠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正要起身时,头顶又传来一道无耻的声音——
“别急,你跪足三个时辰,本宫才彻底赦免你的丫鬟们。”
说罢,贵妃下了凤辇直奔正殿而去,那里瓜果点心早已备好,热茶炭盆一应俱全,贵妃慵懒恣意地往躺椅里一靠,再拿条保暖的小锦被铺在腿上,暖暖和和地瞧着庭院里挨冷受冻的裴海棠。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这样的寒冷日子在积雪里跪上三个时辰,下人皮实的膝盖都冻得受不住,裴海棠娇生惯养的非膝盖坏死不可。
裴海棠,你也有今天!
贵妃脑海里窜出一个画面,那年她九岁,只是区区一个穷县令之女,身份卑微的她跟随裴海棠去睿王府赴宴,结果可想而知,所有贵女都巴结奉承裴海棠,却当面翻白眼、奚落自己一副穷酸相,削尖脑袋钻什么贵族圈?
呵,才过去十二年啊,当年嘲讽她的死的死,疯的疯,侥幸活下来的也被她配给了穷小子。
裴海棠,是收拾的最后一个。
贵妃笑着往嘴里塞了一颗西域进贡的紫葡萄,酸酸甜甜,苏爽啊。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狂跑而来,气喘吁吁:“皇上回宫!圣驾已入宫门!”
贵妃脸上笑容一僵。
贵妃言而无信,说好的三个时辰,四个时辰都超了也没见兑现承诺。
庭院中央,体力不支,长久跪地的裴海棠轰然倒在雪地上,又被几个太监强行拉拽起来,押着双肩继续跪好。
摆明了要折磨死她!
就在此时,圣驾莅临。
千牛卫身穿铠甲手执大刀快速奔至栖霞宫外,高踞龙舆的皇帝朱少虞冷眼打量里头的情形,骇得栖霞宫里的一众太监匍匐跪地,大气不敢喘,人也不敢动。
合宫皆知,暴君朱少虞冷厉狠辣,动辄伏尸百万。
整座栖霞宫瞬间成了一片低压地带。
太监伏地低垂的视野里,皇帝跳下龙舆,玄色龙靴一步步行至倒地的裴海棠身后。
她娇软的身子忽地被人打横抱起。
裴海棠浑身一僵。
抱她的男人是皇帝朱少虞,他低沉开口:“要你跪就跪,何时这般听话了?”
“救、救她们……”
裴海棠牙关打颤,嘴唇发乌地窝在他怀里乞怜,这样的示弱是朱少虞从不曾在傲气逼人的她眼底见过的。
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朱少虞环视庭院一圈,认出来了,十几张板凳上受刑的丫鬟全是旧日在郡主府伺候过她的。
“杀无赦。”
朱少虞轻飘飘的三个字,便要了一院子行刑太监的命。
“皇上饶命!”
“贵妃娘娘救命啊……”
挣扎、哭喊、求饶声交织。
最终全随着一颗颗头颅落地而哑然。
十几颗太监头颅,被千牛卫聚拢来,堆成一座血淋淋的头颅山。
贵妃的镇定一直维持到朱少虞离开,朱少虞抱着裴海棠跨出栖霞宫宫门后,她便立即面色苍白,背靠红柱手脚发软。
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为了裴海棠杀光她的人!
怎么可以!
(上一世结束)
~
京城,郡主府。
夜凉如水,临近年关衙门格外忙碌,朱少虞忙完回府已过了三更天。
“四皇子回早些吧,咱们郡主眠浅。”走廊里值夜的翠玉,不客气地提醒。
按理说一个下人,哪怕是郡主身边得宠的大丫鬟,也万不敢对一个皇子如此不敬才对。
可四皇子特殊啊,宣德帝厌弃他就不提了,单单就高攀郡主这门亲事里他耍的龌龊手段,就让她们不齿。
还想得她们敬重?
他不配!
朱少虞早习惯了被周围人轻视,面无表情推门进房。
房里一如既往地没留灯,借着窗户涌进来的黯淡月光,朱少虞摸黑去西次间洗了个冷水澡,寒冬腊月理应用热水,可郡主不待见他,不许下人备热水,好在他身强体壮能扛住。
穿好中衣中裤,朱少虞潜进卧房。
偌大一张拔步床像间小屋子耸立在那,纱帐内少女的曼妙曲线连绵山脉般隆起在床中央,这架床很宽敞,她旁边的空位足够一个健硕男人舒舒服服地躺上去,但朱少虞……
自觉地躺去了床下的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