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早早养成了不懂就该多观察的好习惯,所以没有开口问别人,而是从别人的对话里判断“爸爸”这个名词代表着什么。
顾平很快懂了。
代表着“买汽车”、“打屁股”、“去游乐园”等等。
这些他母亲都能做呢,还要多一个“爸爸”来做什么?顾平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没有爸爸这个现实。
没想到顾平刚刚想通,他父亲就找上门了。因为他的爱妻难产而死,他的儿子需要一个母亲。
这个时候对于顾平来说,“父亲”这个名词代表着“掠夺者”。
他要改口叫自己母亲“伯母”,叫那个血缘上是他父亲的人为“大伯”。
顾平不懂其他人为什么都一脸你快感恩戴德的表情。
他不喜欢这栋大房子,不喜欢那个让他母亲哭过的男人,可是看到母亲喜极而泣的模样,顾平乖乖地喊:“大伯,伯母。”
他母亲把他“堂弟”当自己儿子来疼爱。
因为这个“堂弟”完成了他没能完成的使命,“堂弟”需要一个母亲、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他父亲把他母亲娶了进门。
只不过他这个曾经用来威胁他父亲的“筹码”,他父亲是不会正眼看一下的。他父亲这种曾经刀里来火里去的人,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胁迫。
顾平一开始有些嫉妒“堂弟”,但日子一久也就习惯了。有时他会看着正在带堂弟玩的母亲发怔,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母亲笑得这么开心。
只要母亲开心就好,别的事儿根本没什么关系。
顾平的成绩一直很优秀,相比之下,堂弟总有些跟不上。他父亲常常用他来敲打堂弟,以至于堂弟看他的目光越来越不满,做事也越来越叛逆。
在堂弟看来,他是这个家的外人。偶尔他母亲对他嘘寒问暖,堂弟就会怒目瞪着他,一副他抢了他妈妈的模样。
顾平哑然失笑,觉得堂弟紧张的样子挺有趣的。
有次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病倒了。第二天他脑袋晕乎乎,正要出门去考试,却被从吃早餐开始就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堂弟拉住了。
堂弟气急败坏地说:“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想去考试吗?成绩算什么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看到堂弟眼底别扭的关心,顾平愣了愣,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等他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堂弟紧张的脸。
顾平蓦然意识到这是他的弟弟,亲弟弟——虽然不是很亲近,不过终归还是连着心的。
顾平笑了笑,向堂弟道谢。
堂弟脸都红了,别别扭扭地说:“我是怕妈骂我!才不是特意守着你!吃药吃药,多喝热水多睡觉!”
说完堂弟一溜烟地跑了。
顾平对“家”终于有了归属感。
他的表现越来越好,好到他父亲肯让他进公司锻炼。堂弟又羡慕又妒忌,时不时过来撩拨几下,顾平知道父母都把堂弟当宝贝疙瘩来疼,所以只有在这种堂弟自己凑上来的时候才会逗逗他。
即使是这样,他父亲还是注意上了。
他父亲找上他,问道:“你对你堂弟是什么心思?”
顾平说:“他是我堂弟,大伯您的儿子,我把他当弟弟来看。”
他父亲盯着他,顾平平静地回视。
最后他父亲嘴皮子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真不知道你像谁。”
顾平没有回话。
他确实不像他单纯的母亲,也不像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成长过程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观察和揣摩上,他从来不让自己表露太多的情绪,努力让自己融入一切环境之中。
他的伪装功夫堪称一流。
顾平知道他父亲担心“兄弟阋墙”,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他从来没有那种不自量力的想法。他不想要太多的钱,不想要太多的权利,只想看着他母亲开开心心过日子。
他想要的东西,再简单不过。
可惜这个平衡还是被打破了:堂弟在学校闹了事,父亲很生气,回到家后迁怒于他母亲。
两个人发生了争吵,并在争吵中扯出了堂弟的生母。
顾平看见堂弟一脸不敢置信地站在父母房门外。
堂弟听到了。
堂弟知道了。
堂弟转头看见了他,狠狠剜了他一眼,红着眼睛跑了。
堂弟变得越来越叛逆。
父亲束手无策。
顾平说:“他一直挺讨厌我的,不如让我来试试。”
父亲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顾平说:“他越是讨厌我,越是无法忍受被我压一头,一开始可能还会胡闹一段时间。等他有了危机感,肯定会努力上进。”见父亲似乎有些动摇,他主动补充,“我可以签订协议,保证不会对公司有半点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