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一路颠沛流离。
这一天晚上,树旁篝火燃烧。他看着面黄肌瘦的少女,声音因为长久未开口说话而沙哑的不像话。
“于姑娘……”
“叫我寸心!”
“于姑娘,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么?”他坚持叫她于姑娘,仿佛那天从洞穴里逃出来的时候,脱口叫出她名字的不是他。
“我只想跟着你,去哪里都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
凌止水伸出大手,捡了根树枝拨弄了几下篝火。他不止一次这样问过她,但他每一次的回答都叫他没有办法接下去。
是他将她带出来,他本来是应当将她带在身边的。然而他是凌止水,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凌止水,带着这样一个少女在身边,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凌大哥,你总问我想去哪里。”她的脸庞在火焰映照下红彤彤的,有了几分活力,“但你从没告诉我,你到底想去哪里呢。”
“这个你不必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想说,反正我根本也不想知道。”她语气仍旧活泼着,手指却默默揉了揉眼睛。下一秒他便将她的手从眼睛上拿下来,皱起眉头看着她。
“莫哭。”
她吸了口气,将眼泪硬生生收了回去。
“不哭不哭,我知道你见不得女孩子哭。是我不好,总是试图从你身上打听些什么,明明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
说着又伸手揉了揉眼睛,他将目光转开。
“我要去找师父。”
“……师父?”
他点点头,不想再说什么。但她一直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手指默默握紧手上匕首:“我十六岁那年,遇上师父。他教我武功,给我秘籍,所以我才能有这一身武艺……”
“所以你才会被于霸云盯上的,”
她打断他的话,拉过他的手来抱在怀里用脸颊蹭了蹭,声音极怜惜:“要是你没学武功该有多好,你不会被于霸云盯上,你可以变成大侠,娶妻生子,快乐的度过这一生。”
少女似乎很害怕冷。这十多日在山中睡觉时,总是在半夜冷醒过来钻进他的怀里。他将衣服脱给她,将她移到一旁,但过不了多久,她又会躺回他的身边,将他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这样反复数次,他只能任她抱着他的手臂入眠。有时她抱住他的腰,他也毫无办法。
是以当少女再突然抱住他的手臂,他已经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没关系。”她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依恋的搂住他的腰,“等到报完仇,你依旧可以当你的大侠。”
大侠?
那是多少年前的梦,他已经记不清了。
每个练武的少年心里总有一个大侠梦,他也不意外。当年的少年意气风发,尚且抵不过江湖人心黑暗,更何况现在身中寒毒,已经是半个废人的他。
“我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今生注定只能是个魔头了。”
他开口这样说着,并不是在抱怨,只是想告诉少女,他这辈子都只能是个魔头,不可能成为每个少女都爱慕的大侠。
但她的头依旧紧紧靠在他的胸前,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
“那也没关系。”少女的声音低下来,仿佛带着些伤痛和不忍,“世人都不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你就当你的大魔头吧。你是世人眼里的大魔头,是我一个人的大侠!”
她说话的时候呼吸很重,吐息微微拂过他的胸膛,叫他的胸膛那一块都暖了起来,心也跳得厉害。
但待她的呼吸平稳下来,确认她没有哭,他缓缓地,将她从怀里拉出来。
他的心不该是暖的,那一块应该冰冷没有温度才对。
少女张大眼睛看着他,只见他慢慢站起身来,脱下自己的衣裳丢给她。
“我去附近看看,你就在这里安歇一夜。”
“我怕!”
“这附近没有野兽,莫怕……”
“我不是怕野兽,我是怕你走!”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是猛然一跳。暗淡的夜色里,少女看着他,眼角含着泪。她总是在哭,明明是比谁都坚强的人,但在他的面前却总是泪水涟涟。
“你别走,我脚疼……”
凌止水一时有些发怔,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咬着唇脱下鞋,露出满是血泡已经化脓的脚。
“你看,你若执意要走,我是绝不可能追得上你的。”
即使心中下定了怎样的决心,在她隐忍的目光下都化作了浮云。
他快步走回去,单腿跪在她的面前,握起她的脚。
“……为什么忍着不说。”
言伤被他语气里的沉重吓到了,来不及回话突觉脚上一疼,原来他已经用力的将那些化脓的地方挤出来。
那样恶心可怖布满伤口的脚,正被他炽热的大手紧紧握在手中。
她忽然轻轻的笑了。
“凌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