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的情况下救了他,下一秒也可能变成敌人,这是生活境遇这么多年来教给他的东西。
“原来你就是凌止水啊……”
出乎意料,少女并未尖叫,反而是摸摸下巴打量起他。
“我听于霸云说过,二十年前,有个十六岁少年亲手灭了家族,抢夺武功秘籍之后潜逃。最后被武林各路高手联手抓起来还死不认罪,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啊。”
“……你为何直呼父亲名讳?”
“这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少女似乎很讶异他问话中的重点,摇摇头拿起帕子坐在了他的旁边,“不过如果于霸云说的是真的,那么你便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我居然救了一个大魔头……”
“如果于姑娘现在想放弃救我,倒也还不晚。”
凌止水面上平静无波,手上却紧紧捏着那把匕首。他从未放松警惕,因为他不觉得有谁是可以值得相信的。
眼睫半垂等着她说出后悔救他的话,然而她却再未开口。下一秒,一抹温热擦上他的脸颊,是热帕子。
“救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只不过是证实了我的猜测而已。”她目光专注擦着他的脸,凌止水动弹不得,只得闭了眼咬牙让她擦。半天,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啧。”
“于姑娘这是怎么了?”
他闭着眼手里死死抓着匕首,竖起耳朵听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听她似乎感觉十分失望的再次低叹。
“你长得这样好看,怎的就是个大魔头呢?”
“……”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想杀了我。”她看着他握紧的拳头,轻笑,“不只是因为我夸你好看有损你的男子尊严,还因为于霸云。我知道二十年前,就是于霸云带领武林高手将你抓捕起来的。”
“……你多虑了。”
连称呼都变了,真的是多虑么。
眼尖的瞟到凌止水藏在破烂衣衫下面的匕首,扮演着于霸云之女于寸心的言伤不动声色,连手上的动作都未有丝毫迟疑。她依旧擦着他的脸,直到血污被擦干净,露出一张轮廓冷硬的脸。
“凌大哥,你长着这样一张脸,难道就不曾有女子与你有肌肤之亲么,怎的你身体这样的紧绷?”
初次见面,不到一个时辰,她便叫他凌大哥。
凌止水定定盯着她的脸,眸光凌厉。半天才开了口,但却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低下头急促喘息起来。
“于姑娘。”他沉着声音叫她,“我身上的寒毒发作了,请叫人帮我准备一些热水,越烫越好。”
言语中透露出一种紧迫感,言伤二话不说便将他扶了起来,带到纱帘后的浴桶旁。
“你忍一下,我现在就去帮你烧水!”
凌止水来不及说些什么,便看见少女拉开门跑了出去。
为什么于寸心连水都要自己烧,为什么连个婢女都没有,为什么护卫和于霸云养的狗将她看得这样紧……
来不及思考更多,身体里的寒意一阵阵涌上来,就连眉毛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霜,他冷得全身发抖。
这样煎熬着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哗啦一声推开,接着一桶热水从他的肩上浇下去,暖和得不可思议。
“凌大哥,你还好么?”她焦急的晃了晃他的身子。
身体里的寒意与热水的热度里外煎熬着他的身体,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但他握紧了拳硬是一声不吭,闭着眼咬牙摇摇头。
“你穿着衣服,身体根本不能完全泡到热水!”
少女焦急的嗓音在耳边回荡,接着她便伸手,用力撕扯起他的衣襟。他的衣服本就破烂,更加上在牢中受刑变得腐朽不堪,她一用力撕扯便发出哗啦一声,被撕成了几片没用的碎布。
“凌大哥,你身上好多伤!”她一声惊呼。
热气腾腾的水直接浸泡着满是伤口的身体,激起难以忍受的疼痛。伤口也开始崩裂流血,凌止水脸色一白,抓住于寸心在他身上慌乱摸索着的手。
“莫慌……”他咬着牙,勉强睁开眼睛。视线可及处是一个粗糙的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枝深紫色的花。
用力吸了一口气,他再次闭上眼:“你把那花撕碎了,丢到热水里来。”
少女匆忙应了,动作迅速的抓过花瓶拔出花枝,将那花用力撕碎了丢进水里。
花瓣在热水中迅速枯萎,撕心裂肺的疼痛像以往一样从骨髓一直蔓延到头部,凌止水痛得面色狰狞,一双粗糙大手在浴桶旁胡乱抓了几下,仿佛试图抓住些什么。
叹了口气,言伤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随后她便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要被捏碎般剧烈疼痛起来。还好于寸心有武功底子,言伤一边痛得将嘴唇咬出鲜血一般在心中这样庆幸着。
他抓得这样用力,明天一早这只手便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然而言伤要的便是这样的痕迹。一个在牢狱之中关押了二十年的男子,什么样的伤没见过,若她敢拿假的伤痕去企图骗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