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前衣服,将他的衣襟揉得满是皱褶。他皱皱眉头,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般:“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你明明,又救了我一次。”
“对不起……”她一边哭一边不住道歉,整个人簌簌发抖,似风中凋残的落叶。抱住她的力气越来越大,他收紧手臂的力道,只觉得心被谁用力攥紧。
“……林姑娘。你方才,想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回去是不是?”
“对不起……”
“其实不必的。只要你说一句嫌弃我脏,我立刻就会了结自己的性命,你大可不必……”他喉中苦涩,微微摇首,“大可不必这般费尽心思。”
“我不是想丢弃你。”她依旧将头埋在他怀中不肯出来,声音闷闷的,“我说过,于公子是个很干净的人……只是,你早晚都要离开,现在你的伤也好了。我只是想,让你早一点回到你的世界,回到你所喜爱的山水之中……”
“可是你后来又回来了……”他低下头,瘦尖的下巴正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你为什么回来?”气息不稳,声音颤抖起来,“你回来,是不是代表,你要我了……”
“……”
她不再说话,于是他也静静抱着她不说话。也许是因为巷子里很隐蔽,官兵们也喝了酒,巷子外面灯笼的亮光不断经过,来来往往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站立在黑暗中的两人。
夜深了,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寂静的沙漠里,银白色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温柔的光笼罩在两个人身上。
走了不知多久,她终于开口:“我想着,将你送到集市,给你钱,然后我就可以离开了。只是……”
他不答话,依旧慢慢的走着,只是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我走了没多久便看到沙炮子带着人往集市那边去了,我躲在沙丘后面,想立刻跑回家藏起来的……然后我想到了你。”她低着头,平静的嗓音下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的波动,“我想你一定还在原地等我,就像在家里时一样,不等到我便一动不动。接着我便开始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止不住掉泪,想着你是不是被沙炮子发现抓走了,想着你会不会害怕得动弹不了。”一颗眼泪砸在彼此相握的手上,夜风冰凉,这滴泪的温度烫得他猛然一颤。
“还好我回来了……若是我没有回来,你被抓走,我的余生一定不能过得顺心,我会一辈子不得安生。”
她还是会担心自己的。
从一开始的不安,到后来的失望近乎绝望,到现在心里终于生出的一股春暖花开般的希望,他忽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言伤只觉得彼此交握的手指越来越紧,紧得开始发疼。但她只是皱眉,默默忍受着他的发泄。
她将他带到集市,本来没有打算要将他丢在那里。只是,没有想到他会露出释然的表情,如果不想办法加以阻拦,他已经伤好痊愈,待到他心伤也全都好起来,她再没有任何理由将他留在身边。
她是抓准了沙炮子向他跑过去,他心中最绝望的那一刻将他拉进巷子里的。不论如何,他总该对她有感激之情,再加上先前的依恋,他以后若是能真心实意的,而不是为了逃避外界而留在她身边,那么他理所应当能感到幸福。
她看着男子纤瘦却很宽阔的后背,空气里传来男子低低地吸气声,言伤想要绕到他身前去,却听到他低哑的声音。
“林姑娘不要看。”
言伤脚上的动作一顿,感觉到有湿润的触感在手背上蔓延开来。在心里猜到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她放弃绕到他的身前,只是默默忍受着他将她的手指紧紧握在手心。
走回屋子时,言伤的手背依旧是湿润的。他安静的脱了鞋,像以前一样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一切都还像以前一样。
除却他的身体迅速的好了起来这件事。
被她救了以后他总是郁郁不得欢,一个人安静地呆在一个角落或是静静看着她。而现在,他还是会时刻跟在她身后,但他已经会笑了。
某次言伤半夜削仙人掌的皮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了他和风朗月般的脸,他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在她身旁坐下来,拿了刀子,也开始帮她削仙人掌皮。
这之后这样的事情便经常会发生。言伤在菜地里给自己种的菜浇水,一回首发现他正跌跌撞撞的提着一桶水,满头汗水的将水放在她的面前,脸上微微笑容仿佛在对她说:你看,我能帮你提水了。
那口古井不知是谁打好,在茫茫大漠里就这么一口井,是言伤活在沙漠里最重要的依靠。但言伤每一次打水都是很费力气的,她腿脚不便,井上轱辘又老旧,每一次打完水都会觉得腰酸背痛。而他竟是注意到了。
后来不管言伤做什么事情需要水,他总是及时的将水打好,尽管他自己的身体仍旧很单薄,但不管言伤怎样劝说,他都不肯放弃为她打水这件事。
他已不再穿木屐,现在他不管去哪里,总是好好的穿着鞋子。
言伤想,他的样子真的很像是真的感到幸福了。但若是他真的感到幸福,那么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