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崔道方把今天孝敬的好酒好菜摆上桌,便是浑身战栗着躲进了内屋休息,今天,已经是他割肉喂鹰的第十三天。
我看着崔道方近乎崩溃般的进了内屋,不禁饶有兴致的喊道:“道方,今天那几只雏鹰看起来健壮了不少,看样子,你只需要再喂月余,它们便能活下来了。道方啊,你功德无量啊!”最后,我不忘夸赞了一句。但内屋之中,过了半天才传回崔道方一句有气无力的应承来。听到崔道方的回应,我暗自苦笑一声,总还是吃不消了吧?
次日清晨,我和崔道方再次来到山崖之巅,但见崖下的雏鹰巢穴,几只雏鹰已经健壮了不少,而且每日有崔道方的血肉喂养,长得异常之快。
崔道方缓缓把袖子挽起,只见他的手臂上,缠绕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而纱布上已然是血迹斑斑。将纱布一层层揭开,却是露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手臂,有的地方已经能够看到森森白骨,上面的肉早已剜得差不多了。崔道方手指颤抖着抓起刀子,继而闭着双眼,狠狠的将上面一块肉用力剜了下来……“啊!”
一抹血雾喷洒而出,崔道方立时昏死了过去。
这或许便是他忍耐的极限,而此刻,他终于忍受不住,倒下了。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崔道方,我皱了皱眉头,旋即从他的手中接过刀子,然后一刀一刀的把他手臂上的肉剜了下来。不断产生的剧痛,再次让崔道方睁开双眼,他痛苦万分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摆在一旁的那堆血肉。崔道方彻底崩溃的怒视着我……“师父!如此千刀万剐,难道是要我的命吗?”
“道方,功德事须尽满,若是你死了,尸体怕是会很快腐烂掉,不如我割些肉下来,腌制起来,每天喂食那些雏鹰,你觉得如何?”我一边割着崔道方的肉,一边问道。
“唉!”
崔道方无力的长叹一声,继而泪眼婆娑的又看着我,说道:“师父,你如此待我,我,我并不怪你……可是,可是我若就这么死了,今后谁在你的跟前孝敬你?师父……我不行了……请原谅徒儿没能始终,请原谅……”话音未落,崔道方眼含着血红色的泪珠,缓缓死去……
我急忙伸手探了一下崔道方的气息,果然是死了!
当即扔掉刀子,我弯身把崔道方的尸体抱了起来,并找个干净的地方平放在上面。如此,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之所以如此残忍,也是迫于无奈,崔道兄,希望你能够置诸死地而后生,我等待着你醒来!”
清冷的山风,席卷过来,吹打在崔道方的尸体上,留下一抹肃静。
不知过了多久,仰躺在地上的崔道方艰难的睁开双眼,四下环顾,在看到我时,不禁震惊的询问道:“师……师父……你……”
“呵呵!还叫师父呢?”我缓缓背负着双手,淡淡的望着崔道方,说道:“崔道兄,你还认不得我吗?若是认不得,那你可曾认得清自己?”
“我,我自己?”崔道方错愕的反问一声,继而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重新长出来的血肉,竟是严丝合缝,没有一丁点的伤痕。好像,好像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本就不存在一样。崔道方惊恐的坐了起来,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半天后,不免更加震惊起来:“我,我记得我的手臂都喂了雏鹰了啊!怎么又好端端的长出来了?”
“你还记得什么?”我微笑着追问。
“我,我还记得,我拜你为师,你在考验我……”崔道方用恍如隔世般的神色,深深的望着我。许久后,崔道方突然又冒出一句:“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而这里,只不过是一场梦境?我在梦境之中?”
“不是梦境,是幻境!”我微笑着点头。“崔道兄,若非一场生死劫,你恐怕不会相信自己正深陷在这幻境之中。剜掉的肉,还能长出来,死了的人,又能活过来,崔道兄,如此还不能让你苏醒吗?”
“方道友!”
哪知就在此刻,崔道方霍地站起身,急急的向我大喊了一声。“你,你是方道友!我想起来了!哈哈!”
“哈哈哈……你想起来了就好,不然我还得做一出儿苦情戏出来,其实我对那种苦情戏并不拿手,勉强做下来,也是让我心有不忍啊!”我苦笑连连的摇着头。“但你告诉过我,无论如何,让我想尽办法也要把你唤醒,这不,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就委屈你给我当了几天的小徒弟,但说起来,你这个徒弟当得还真是尽心尽力,我有时候都差点误以为这一切是真的,呵呵!”
“哎呀!都怪我糊涂啊!”崔道方不好意思的摆着手道。“但回想起来,你小子可真是够狠心的,居然想出了那么个损招逼迫我醒转,记得我为了孝敬你,跑到镇上受尽世人的白眼,干了很多苦力,丢掉了一切脸面,更甚至,你小子居然让我割肉喂鹰,好几次我都疼得差点昏过去!我都怀疑我是不是铁打的,居然能够忍受到最后一刻,直到死方才解脱啊!”
“回头一看,你也算是历经了一世磨难呢!”我微笑着回道。
“可不是,这一世磨难,简直比现实世界里的三世五世都要刻骨铭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