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张云溪人生中最灰暗,最悲惨的一天,大约五分钟后,他会出现在死刑执行现场,亲自观看囚犯被处死的全过程,并有与其交流的机会,原因是这名囚犯杀了他的一家三口。
父亲,母亲,以及六岁的妹妹。
大约两个月前,十八岁的张云溪结束了高中生涯,成功考上了世界知名的明珠大学,但他在毕业旅行时,却突然接到司法部门的电话,对方告知他,家里的保姆李芸残忍地杀害了他的父母,以及妹妹,并用菜刀等厨房用具,将尸体肢解。
虽然张云溪并不是父母亲生,而是在不到一岁时被领养的,但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以及父母对他没有任何偏差的疼爱,都令他们与血脉至亲并无两样。
愤怒,憎恨等负面情绪,几乎令张云溪崩溃,但同时他心里也充满了不可置信,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一向温柔善良,并且在自己家里已经工作了十年的李芸,会干出这样的事儿!
在张云溪的心里,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李芸,也等同于他的亲人啊!所以他想当面质问一下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待入场的长椅上,张云溪低着头,缓缓摊开左手,轻轻一挥,腕上的手表就自动显现出全息投影手机屏幕。右手指尖划动,调出了信息栏,上面置顶的一条信息,是张父遇难当晚给他发的。
“我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但你必须要去青山神学院,看到简讯回话。”
张云溪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让自己上一所世界知名大学,反而要去那个什么不知所云的神学院,为此父子俩还大吵过一架。
现在想来,张云溪懊悔至极,看着屏幕上父亲灰色的头像,内心悲恸无比,泪水不自觉地从脸颊滑落。
……
四分钟后,张云溪被法院的执法官,带进了一间灯光昏暗的等候室,这里是死刑犯临行刑之前等待入场的地方,莫名让人感觉很阴森。
“你有五分钟的时间。”执法官提醒了一句张云溪,就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昏暗的房间内,一名约有三十多岁,长相俊美,身材非常完美的女人,戴着轻合金制成的电子镣铐,坐在椅子上,正直愣愣地看着云溪。
她就是李芸,从小照顾张云溪长大的保姆。
二人对视半晌,张云溪攥着拳头,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弯腰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
李芸瞧着张云溪,脸上泛起阴冷的笑意:“你是来观看我怎么被处死的吗?这样你才会有报复的快感吗?”
张云溪看着状态略有些疯癫的李芸,内心充满不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呵呵,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李芸歪头看着他,双眼直勾勾地说道:“那天是你没在家,如果你在家,我也会往你饭菜里下安眠药的,我也会一刀一刀的把你肢解!”
“你踏马疯了?!”张云溪瞧着毫无愧疚,毫无悔改之意的李芸,内心的愤怒逐渐攀升。
“我是疯了啊!我早都疯了!”李芸缓缓站起身,双眼猩红地看着张云溪:“我在你们家工作十年了,你们有拿我当过人吗?”
“没有吗?!你去看看别家的保姆,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再看看你。我母亲甚至会给你买首饰,除了她还有谁会……?!”
“你是想说,除了她,还会有谁关心我这样一个保姆,对吗?哈哈!”李芸咯咯地笑着,脸上表情扭曲:“对,在你们的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一个该把活干好的下等人而已。你以为她给我买首饰,是在关心我吗?她那只是施舍而已,把自己不用的东西,想要丢掉的垃圾,假模假式地送给我,好让我更像一个奴隶一样,去为你们当牛做马!她只是在展示自己的伪善,好让你们更加高高在上而已!!”
“你太偏激了!!你说的不是人话……!”
“什么是人话?”李芸表情憎恨地看着张云溪,双拳紧握,咆哮着吼道:“十年了,你们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没有社交,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的情绪!我在你们家里,就像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奴隶!早起做饭,白天收拾家务,晚上给你们一家四口沏茶,洗内衣,远远地看着你们卖弄幸福,卖弄生活!!我有什么?我除了机械一样地工作,什么都没有!你们有谁关心过我?有谁拿正眼看过我?!”
张云溪怔怔地看着对方,完全想象不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孤独!你懂什么是孤独吗?!”李芸轻摇着脑袋,表情又很呆滞地说道:“十年了,我都在过着同样的日子。我把你们当做家人,当作至亲,我真的很渴望一点关怀,可是你们有的只是无视,把我当做透明人。还有,我最恨的就是你妹妹,那个没良心的小崽子!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玩着虚拟游戏,我很想加入他们,我鼓起了心中最后一点勇气,走过去微笑地问她,晚上可以不可以让我陪她玩。她却说……我的工作台在厨房。哈哈,还记得吗?五年前她生了重病,我顶着大雨去叫医生,差点没死在半路上。她都忘了,她从来没有铭记过我对她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