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拥抱。
双臂交缠在对方的后背,紧紧箍着,哪怕搂不完全也没打算放手。她像留恋亲鸟的幼雏,满心依赖地将未丰的羽翼收紧,以为如此便能永远不去探索想象中危机遍布的世界。
喜欢被在乎着。
看着她的眼睛,亲吻着她的耳畔,说着离不开她的话语,用锁链圈禁一个摇摇欲坠不断下落的灵魂。
喜欢被喜欢。
是爱着她的对吧?她仰起脸去求证,得到的自然是从一而终的肯定回答,她的信徒是如此包容任性的弱小神明,愿意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这份足以禁锢她的爱意。
可是如果是梦境……如果永远不用醒来的话,或许才算得上不错。
·
杭以绸在懒洋洋休息了半天之后,才被动地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其实要带的也实在不算多,毕竟她从小就习惯了到处周转于各个住处之间,真说起要搬家,其实只用带上常穿的几套衣服,她的画册,以及瓶瓶罐罐数不胜数的药。大部分也不需要她自己动手,杭嘉燧乐得帮她收拾,之所以不让她接着睡,纯粹是想多看两眼妹妹一脸乖巧等在旁边的模样。
墨藻般的鬈发一丝丝披落在肩头,吊带衫下遮掩不住的嫣红印记争先恐后从缝隙和交错处晕开画卷,在雪缎般的肌肤上,衬得越发醒目。
她抱着膝盖蹲成了一小团,长发铺散开,些许垂到身前,一阵阵地轻轻浮动。床面早已被清理得整洁,似乎根本看不出她所承受过的那些疼惜。她往后挪了挪,取下床头柜摆着的水晶瓶,上下颠倒了几番,沙砾便听话地倾斜而下,少女静静地看着,没有发现收纳好衣物的青年又一次笼罩住了她。
杭以绸察觉到的时候,才慢吞吞地抬头,额间先被爱怜地轻吻而过,随后才是温温热热的软唇,亲昵地抚蹭着。她不知道杭嘉燧在确认什么,就像昨晚她向这位兄长求证的一样。
他好像在担心这一切不过是梦。
妹妹小心地直起上身,手臂压着他的肘弯,向下半扣住骨感清晰的腕骨,呢喃着唤他:“岁岁。”
他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潮气,不难闻,她隐约的鸢尾香也缠绕渗透了进去,将本就冷媚的他染得愈发雌雄难辨。以往那种压抑得极好的不满也完全被餍足所替代,此刻他心情愉悦到极致,但还不够,可究竟是哪种不安,杭嘉燧仍是品不出来。
只能归结于她还是太过弱小,琉璃般的存在只会让幸而得之者更加排斥或有一天失去她的那个瞬间的到来。
实在是困乏,上车没多久她就又睡熟过去,缩在座位里,眉头颦蹙,连睡梦中都松不开。他看不惯,连连往后视镜去探查,半山住所又远又僻静,快到的时候她才堪堪醒转,而车停下的同时,杭以绸往外一瞧,才发觉端端正正站在车门外不远处的是许久不见的杭嘉峥。
像是没发现他们的到来,一身休闲装气场松弛的青年低着头调整胸口的挂坠,一颗简单到毫无装饰的裸黑曜石。杭以绸降下车窗,手指按着将下巴撑在上头,低声叫了句哥哥。
然后一低头,发现他脚边散落着几颗烟蒂,和被踩得斑驳的灰。
这时候才发现她的存在似的,他远远地对杭以绸笑了笑,松开了手中的吊坠。
杭嘉燧将半长发拢起梳好,似乎早有预料,熄火后将冰柜里保温着的拿出来,塞给了还有些睡懵了的妹妹,再侧过身撑着椅背,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十分凑近唇边的位置。
被遮住视线的那一刻,杭嘉峥的身影也同时被覆盖,能看到的只有面容冶丽的青年耳垂上那颗色泽鲜艳的鸽血红。
车门被从外打开,杭嘉峥看起来平静得不像话,和他以往的样子并无区别,所有情绪都被完完整整克制守序地归顺理好,唯一出格的是那只按在她胳膊上的手。
他将妹妹往外带,边对杭嘉燧说着:“在群里看到你要带以绸回家的事,正好我通告结束就在附近。”
杭嘉燧轻嗤:“嗯,我信。”
杭嘉峥仍是在笑,又问:“以绸信不信?”
她呆呆点头,才刚落地就挽着他腰,“……哥哥。”
杭嘉峥摸摸她的头发,“以绸身体还没大好。”
“我知道。”
“原本计划是这个暑假过完就让她回学校的。”
“嗯,这事我也知道。”
“我们平安的生日是在今年十二月。”
“所以呢?”
杭嘉燧抬着眼看向他这位自始至终看不出喜怒的长兄,对方却没接下这段锋利的注视。
省城的天气正处于变化无常的季节,乌压压的云盖在城市上方,闷热,厚重,透不过气,一小段风在粘滞到静止的空气中艰难地穿梭而过,带起杭嘉峥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和他看似不轻不重的问责。
“……所以,杭嘉燧,你越界了。”
————
简单来说就是其实大家都想下手,只不过都不舍得这么做,也不是说不喜欢不想要不愿意,单纯就是还不太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