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主动脉夹层手术的置换面积太大了,他从前没做过这么大的置换面积,让护士把他的工作手机拿来拍照,之后电话询问老师。
挂断电话后,夏凌风开始置换掉患者出问题的所有血管,这是一个需要精细操作量非常巨大的工程,血管那么细小,宽度不超过四十毫米,而做手术的夏凌风需要将不到四十毫米宽的主动脉血管一点点置换掉,这种精细操作需要全神贯注,长时间站立。
夏凌风现在除了做手术,没空去想别的,做别的。
下午五点的时候,卫译发了条消息问夏凌风忙不忙,情况怎么样。
但一直到晚上睡觉都没收到回复。
夏凌风看到这条消息已经是深低温停循环升温的时候,持续九个多小时的手术都快结束,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他不敢回,怕回消息的声音吵到卫译。
卫译这一天过得并不好,夏凌风一走又是一直没消息,他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不知道在哪里,像是失踪人口,他们在不同时区。
如果他不这么爱夏凌风就好了,卫译觉得如果没有这么多爱,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担心……
发消息对方不回,他不敢打电话怕打扰到什么,一个人待久了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甚至还想夏凌风是不是悄悄背着他去做什么事情。
他不应该这么想,但脑子里的想法就是控制不住。
晚上,他其实想等夏凌风回来的,但他等了很久,等到不知不觉在床上睡着了,还是没等到夏凌风。
凌晨两点,月光从没有拉窗帘的窗户流泻到房间里,玄关处的开门声惊醒了房间里的卫译,他猛然坐起来,依稀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转瞬而来的脚步声告诉他,他没听错。
他看了时间,凌晨两点多,夏凌风这个时候才回来。
他真的是又心疼又痛苦,坐在床头叹气。
他听到夏凌风好像是尽量放轻动作去浴室洗漱,之后换上睡衣走进卧室。
夏凌风看到卫译坐在卧室床上的时候脚步明显一顿,轻声问:“我吵醒你了?”
“不是,我没睡太好。”卫译拍拍身边的床说:“你快躺下休息吧,明天还上班么?”
“明天上午休息。”夏凌风轻声说,“下午要去医院。”
卫译心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劝夏凌风早点睡。
夏凌风其实还想问卫译为什么没睡好,是不是难受,但他自己太累了,真的没有力气问出口,只能想着明早起来了问。
卫译躺在床上,听到夏凌风很快睡了,开始回想他这个周日。
只有早上的时候才有周日的感觉,之后夏凌风就迅速消失,十多个小时后才回来,回来没说两句话就得休息。
他理解对方累,也很心疼,但这不代表他不失落呀。
也可能是落差吧,从前他工作夏凌风还上学的时候,只要他有空,两个人就经常是在一起的,他发的消息总是能及时收到回复,但夏凌风工作以后,回消息就越来越慢,最近这几个月开始好多个小时都没信。
他想知道夏凌风在忙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他在网上查过医生的工作,都是说很忙,一说就是看门诊查房做手术抢救病人写材料等等,但他对这些没概念,不知道怎么个忙法,夏凌风也不太说。时间久了他是真的会怀疑一些事情。究竟有多忙,做什么事情,能七八个小时都没有条消息。
手术?
一个手术真的要那么长时间吗,还是期间做了别的,不想回他……
卫译自己从前也挺忙的,但就算是在天上飞的时候也能抽空看下消息,而不是像夏凌风这样好多个小时的失踪人口。
他知道不应该,但真的会胡思乱想。
在一起
卫译在夏凌风睡了之后有一会儿才睡着。
不知道是因为最近看血腥电影太多,还是思虑太多,他又做了那个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的梦。
血,铺天盖地的血……
他怎么样也堵不住从妈妈胸口涌出的鲜血。
“……病人的脾大面积坏死……”
“……瞳孔散了……”
他少年时目睹了妈妈血流不止的场景,听到医生告诉他没救了的事情,那些鲜红刺目的血终究成了他少年以及青年时期最深的噩梦。
自那以后,他就开始严重晕血,也不太能听那些关于病情的事情,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噩梦,梦到他记忆最深的血。
是他跟夏凌风一起住,对方陪他一起睡觉,安慰他的噩梦,他才慢慢好了些,不怎么做噩梦,但依旧不能见血,不能听那些让人压抑的关乎生死的病情。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噩梦吓醒,但今天却被吓醒了,他猛然坐直在床上,心跳飞快,眼睛上好像还残留着那鲜红刺目的颜色。
不知道是不是他坐起的动作太大了,夏凌风也醒了,跟着坐起来问:“怎么,做噩梦了?”
卫译呆了一会儿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