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的磋磨尚且能隐忍下来,如今怎就能这般轻易便灰心丧气了呢。
她点头如捣蒜,像是在告诉孙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般道:“没错,不能便宜了他,我这般辛辛苦苦替他生孩子?,定是要亲口告诉他的。他若再不原谅我当初不告而别?,我就……我就不同他和好了……”
见苏织儿复又?打起精神,稳婆忙将大夫开的催产的汤药喂给苏织儿喝,鼓励她道:“姑娘,我们再试试,再努力一把……”
片刻后,稳婆在苏织儿□□摸了摸,蓦然?惊喜道:“呦,好像出来了些,姑娘,用劲,用劲啊姑娘!”
苏织儿死死咬住孙氏递过来的巾帕,使尽全身的气力拼命用力。
对,她不能死,她要亲自去见周煜,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
生孩子?实在太疼了,她苏织儿再也再也不要替他生孩子?了。
分明心底一遍遍想着怨怪他的话,但眼泪仍是抑制不住地自眼角滑下。
她知道,就算真的见到了他,她开口的第一句定也不会是如此。
因为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稳婆一阵惊喜的呼声,苏织儿只觉有什么自她身体里而出,一瞬间,几乎带走了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她脱力瘫倒在床榻上,就连动弹手指的气力都没了,可还是努力掀起眼皮看过去,便见孙氏已然?站起身,看向稳婆怀里面色有些青紫的孩子?,“呀,是个男孩,可怎的,怎的不哭呢?”
“怕是因着在里头的时间太长,二夫人先别?担心,民妇尽力试试。”对于这般状况,稳婆显然?已颇有经验,她拿过帕子?,将孩子?的口鼻擦拭了一番,旋即提起孩子?,拼命拍打着他的脚底和臀部,欲使其哭出声来。
屋外等?候的苏岷和苏老太太已是心急如焚,其内没了动静,才是最令人提心吊胆之?事,苏老太太再也熬不住,正欲让婢子?扶她进去看看,可还未下台阶,就听一阵嘹亮的啼哭声骤然?划破寂静的长夜。
下一刻,便有婢子?出来报喜。
“恭喜将军,恭喜老夫人,姑娘和小公子?母子?平安。”
听得此言,苏老太太不禁掩面而泣,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多谢菩萨保佑”,苏岷亦是红了眼眶,或是怕人察觉,强忍着默默别?过了脑袋。
屋内的稳婆将孩子?身上的血水污渍擦拭干净,裹上襁褓,方才搁在了苏织儿身侧。
苏织儿转头去看,便见他红通通,又?皱皱巴巴的,实在算不得多好看。
然?苏织儿看着看着,眼角仍止不住滑下一滴眼泪。
这便是她和周煜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
“织儿,给孩子?取了名字吧。”孙氏亦目不转睛地盯着襁褓中的婴儿,“你?若想孩子?的大名让他爹来取,那你?就先给他取个小名,平日总归好叫些。”
苏织儿思量片刻,蓦然?想起什么,唇角微扬,“就叫绥儿吧……”
指薪修祜,永绥吉劭。
那是周煜先前教她的《千字文》中的一句话。
绥即安定,平和。
亦是她对这个孩子?最好的祝愿。
京城十?月,十?一皇子?萧烁处理南方旱情得宜,奉旨回宫接受封赏,然?才进京,便收到了急召,言文安帝重?病,命他即刻前往辰安殿。
十?一赶到时,已然?入夜,辰安殿寂静,唯有几个内侍守在外头。
见得十?一皇子?,何福庆躬身上前道:“十?一殿下,陛下和诚王在里头等?您呢。”
听得此言,十?一微一蹙眉,急急询问?,“何总管,我父皇他如何了?”
何福庆闻言垂了垂眼眸,沉默片刻,却只叹声道:“这……殿下不如自己?去看看吧。”
十?一薄唇微抿,旋即拱手冲何福庆道了声谢,便轻手轻脚入了辰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