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杀了很多人。
脆弱的人族,弱小的人族,还有无辜的人族。
怎么办?
该怎么办?
若是让殿下知道了……
守照珩茫然地看着满地血泊,意识到一个让他绝望的真相——
殿下走了,她丢下他,走了。
守照珩用十三年走遍了人间界。
他在找她。
一直在找她。
直到他察觉到,她在魔域。
守照珩去了魔域,在妖皇宫中见着了她。
她罕见地穿了一袭红衣,并不合身的红衣。
长袖垂落,衣摆拖曳,墨发松松挽了个髻,慵懒中透着摄人心魄的美。
那是守照珩从未见过的东神帝姬。
不是东神山上的灿若朝阳,也不是人间界时的明媚如虹。
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依旧让人无法直视。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含笑道:“辛苦殿下了,一大早为我洗衣铺床。”
那高大的男子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红衣,只是尺寸完全贴合——这是他的衣服——只听他嗓音暧昧缱绻:“你昨夜那般可爱,我今日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砰。
伪装成妖仆潜入妖皇宫的守照珩,摔碎了手中玉壶。
她略微侧头,一眼认出了守照珩,面色陡然一变:“你怎么……”
伞剑出鞘。
守照珩在亭瞳殿中,剑指朱厌。
少年仙族双眸通红,握着伞剑的手臂上青筋鼓起,整个人犹如一头发疯的野兽。
他要杀了他。
他一定要杀了他!
当时的守照珩不顾一切,根本不去想自己身处何处,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大妖,更不去想自己是否能赢,自己是否会死。
他自有记忆起,就常年待在漆黑闭塞,满是腐臭味的屋子里。
守照族是为守护烛照而生的仙族。
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也有这般阴暗的角落。
极致的光明下,他就是那道该被抹除的晦暗。
偏偏他们不杀他。
他们把他养大了。
让他见到了光。
落摇是第一个对他笑的人,第一个牵他手的人,第一个在他心魔噬心时,给他抚平痛苦的人。
仙族的成年比神族早。
守照珩六七十岁就已懵懵懂懂成人。
自那时起,他眼里心里便只有落摇。
他自知配不上东神帝姬,却甘愿一生一世护她左右,做她忠心耿耿的随侍。
可是……
他连这都做不好。
守照珩收住回忆,抬眸时眼底一片漆黑——
她无心于朱厌。
她因朱厌而百般烦恼。
她不会同朱厌入鸿蒙树。
朱厌也无法助她修复神骨。
守照珩深吸口气,神态恢复冷凝,唯有指尖的微颤,暴露了他情绪的震荡。
既如此。
那么。
“妖月峰布阵。”守照珩以少主之印,向仙族护卫下令,“听我指令,准备刺杀朱厌。”
同银索这一番说道,落摇难免被牵起过往回忆,少不了又是一阵扎心扎肺。
二百年前,她怎么都没想到,守照珩竟寻她寻到了妖皇宫,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准备地袭击朱厌。
且不提妖皇宫中有无数高手护卫,单单是朱厌这位大妖的修为境界,就不是守照珩能招架的。
当时的落摇心急如焚,生怕朱厌杀了守照珩。
她横到了两人中间,挡住了朱厌。
落摇对这打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很是了解。
阿珩平日里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可要发起疯来,六亲不认。
她若是拿到了遮天伞,倒也能与他合力击杀朱厌,逃出妖皇宫。
可此时,她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拿到遮天……
小不忍则乱大谋。
落摇心一横,对阿珩斥道:“你怎么这般阴魂不散!”
哐当一声,从不离身的伞剑,从守照珩掌心滑落。
守照珩当时的视线,落摇至今难忘。
他眼尾通红,眸中全是血丝,薄唇颤抖着,似是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死死咬着下唇,沁出鲜红的血迹。
落摇:“回你的天界,我对你们上四支的仙族没有兴趣。”
她故意点透,让朱厌有所顾忌,若是一个普通仙族,杀就杀了,上四支的话,还是要斟酌的。
守照珩面如死灰,他似乎人还在,魂却散了,只留下一副没有生气的空壳。
落摇一咬牙,继续道:“你再纠缠不清,我就不客气了,这里可是妖皇宫,不是你们守照族的府邸,你若敢造次,便是东神帝君来了,也救不了你。”
眼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