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和元墨都不能下水,这里头都是井水。”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们下去的,我亲自去。”钟言先找出一根火折子来。
细长条的火折子刺啦一声滑亮,橘红色的火光燃在井口的上方,将下头的那面暗色燎出能模模糊糊看清楚的一角。
井口很窄,这是应该的。大户人家的井都是活井,全部和地下的活水连通,因此每一口都可以淹死人。为了怕人无意间跌入井口,每一口井都不宽敞,只有略瘦弱的成人和孩子能通过,但就算是歪在上头也不容易歪着倒进去,必须是直上直下地进入,或爬出。
既然是直上直下,就与无意坠井无缘了
而今年雨水多,所以粗粗一瞧就能瞧见晃动的水面,钟言弯下腰,将亮光往下伸伸,这感觉回到了刚成亲的那日,自己在床里发现了蛊人。
秦翎虽然留在房里,但两只手不安地放在窗棂上。又是让小言凡事都冲在前头了,唉,自己当真无用。
他旁边就是养鲤鱼的水缸,两尾鲤鱼正在相互追逐,玩得甚是开心。但像是察觉到了秦翎的情绪,它们也慢慢地停下了玩闹,浮在水面上安安静静地凝视旁边高大的男子。在它们芝麻绿豆大小的眼里,这个人的样子已经深深留下了烙印。
这张脸,便是它们认定的模样了。
不知不觉间,秦翎也低下了头,像是和它们心有灵犀。他伸手进去抚摸鱼鳞,说:“让你们操心了,没事,我这会儿好好的,只是小言在外头所以我难受。”
已经能够和主人心意相通的锦鲤沐浴着月光,绕着他的手指游个不停。半透明的鱼尾好似水中花朵,翩翩起舞,一看便是在逗主人开心。秦翎不由地放松了心境,只是心疼其中一条的头顶留下了巨大的裂口,血池弯刀风水做煞,原本应当留在自己脑袋上的那一刀,应该冲自己的那一刀,被它挡住了。
思来想去,他还没给它们起过名字。
头上有疤痕的那条忽然跃出水面,欢快地游来游去,秦翎再次观察它们,发现它们的鳞片已经很明显的开始变色,红色发浅,略有金光。
不晓得它们以后什么样,但一定绝顶美丽。
“你们要好好长大,保全自己的性命。成龙与否要看天机,不必强求。”秦翎和它们说话,将它们当作真正的人了,“只是可惜,我的寿命只有几十载,断断活不到你们长大,若有可能,我也想看着你们飞升。”
两尾鱼儿似懂非懂地看着他,飘动的鱼鳍好似悬停在水的表面,而秦翎悲伤的倒影留在了它们的鱼眼当中。
“不管我往后是生还是死了,你们都要好好修行,也要记得找个平安之处藏好,不到飞升之日不可见外人,不能伤及百姓,不能毁坏良田。”秦翎又笑了笑,以后的事情都不好说,他也不能一味说灰心丧志的话。
安慰完小鲤鱼他再次抬头,院中的小言已经在腰间栓上绳子,像是要自己下井去瞧瞧。
“少奶奶,这可使不得啊!”元墨都给他跪下了,抱着钟言的大腿不放,“头朝下伸进去哪儿行,人会死的。”
“没事,我总得下去瞧瞧,万一有什么东西在下头呢。”钟言试图将他的手拍开。
“少奶奶求您三思!”小翠也跪下了,“这井太窄了,您在下头万一发生什么事,小的根本来不及救您!少爷和小公子都指着您呢,千万别冒险。”
“求少奶奶再想想吧!”不光是小翠元墨,丫鬟们也跪下了。钟言恨不得一下下敲她们的脑袋:“三思什么,比这危险的我又不是没见过。秦翎和小逸都指望我呢我就更要下去了!”
元墨拨浪鼓似的摇头,纸做的胳膊恨不得黏在主子的大腿上:“不成不成,这回太过凶险!您想,往常哪回都是被您提前发觉,害人不成,这回已经杀到眼前就说明无比厉害!”
小翠赞赏地看过去一眼,这小子终于开窍了,知道劝人要劝在点子上。
钟言还真犯嘀咕了,以前的事再如何他都有头绪,这回师兄也在都让人得逞,确实不一般。可这口井在他直觉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井,不下去肯定会错过什么。
“好吧,我不下去了,我还有这个。”钟言掏出珍贵的转时珠,原本他有三颗,现在就剩下两颗。等元墨和小翠将他松开,钟言在地上坐稳,这才将一颗血红色的圆形珠子塞入口中,一口咬碎。
折磨人的感觉又来了,不知道这红色的血液一般的液体到底是什么,尝一口就让钟言这样难受。但同时他也被转时珠带进了一个“观景”的境界当中,如同醒着的清明梦,操控自己,最终还是下了这口井。
腰上系着一根麻绳,栓的有点儿勒得慌,可只有这样才不会掉入井水当中。井口确实狭窄万分,通过时钟言的肩膀差点被卡住,不能动弹,最后将将能过。
俗话说,肩膀能过的地方,剩下的身子也就能过了。虽然再也没被卡住也四周太过窒息,每吸一口气都仿佛要把井水吸到鼻子里头。
钟言忍不住伸手触碰周围的砖石,每一块皆是又湿,又滑,长满了青苔